序言 因缘的闪烁(第25/36页)

掀开帐帘,巴歇尔定住脚步。这顶帐篷中铺满了地毯,可以容得下二十名士兵睡在里面,现在这里面却挤满了女人,她们都是贵族和军官的妻子,但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妻子。黛拉坐在帐篷中央的一张折叠椅上,巴歇尔体内的麻木感这才逐渐褪去。他知道黛拉总有一天会死去,他们都会死去,但他唯一害怕的就是活在没有她的世界里。这时,他意识到一个人正在帮助黛拉将衣服褪到腰部,另一个人将一块折叠起来的布按在黛拉的左臂上。那块布逐渐变成了红色,鲜血则沿着她的手臂流下来,经过手指,落进地毯上的一只碗里,碗里已经积了不少深红色的血液。

黛拉也看到了巴歇尔,她的眼睛在一张过于苍白的脸上闪烁着光芒。“这都是因为雇佣外人,丈夫。”她气冲冲地说着,右手还握着一把长匕首,不停地向他挥舞。黛拉的身高和一般男性差不多,比他还要高一点。她是个美人,鸦黑色的头发在鬓角处已经有了点点白星。她天生具备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而在她生气的时候,说她是一个专横的暴君也不为过,即使现在,她就连坐直身子也有困难。大多数女人如果在这么多人面前(其中还有她的丈夫)半身赤裸,一定会羞得面红耳赤,但黛拉绝不会如此。“如果不是你一直坚持要跑得像风一样快,我们本来可以带自己家里的人来为我们打理一切的。”

“难道你和仆人吵架了吗,黛拉?”巴歇尔一边说,一边挑起一侧眉弓,“我从没想过你会用刀子对付他们。”几个女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非每个男人和自己的妻子都会像他和黛拉一样聊天。有些人觉得他们很奇怪,因为他们很少朝对方大喊大叫。

黛拉向他皱皱眉,然后哼出一阵短暂又随意的笑声。“让我从开头说起吧,达弗朗,我可以说慢一些,这样你才能听清楚。”她露出浅浅的微笑,向那位用白色亚麻被单为她裹住上半身的女子道了谢,然后才继续说道:“我骑马回来,发现两个陌生的男人正在我们的帐篷里找什么东西。很自然地,他们抽出了匕首,我用椅子打倒了其中一个,然后戳伤了另一个。”她向自己被割伤的手臂皱皱眉。“干得不算漂亮,因为他也伤了我。那时札薇恩和另外几个人走了进来,那两个人就从帐篷后面割出一道裂缝,逃走了。”

一些女人严肃地点点头,握住腰间的匕首柄。黛拉的面色变得阴沉。“我让她们去追,但她们坚持要先处理我的伤口。”那些握紧匕首的女人松开手,脸上现出红晕,但没有人表现出半分违抗命令之人所应有的歉意,她们懂得是非对错。黛拉和巴歇尔是她们的君主,不管黛拉如何不在乎自己的伤口,如果那时她们去追贼,黛拉很可能会流血过多至死。“不管怎样,”她继续说道,“我已经下令进行搜查。找到他们不会很困难,他们一个人头顶上有肿包,另一个人还在流血。”她满意地用力点了一下头。

札薇恩是一名健壮的红发女人,是加豪尔的领主,现在她拿起一根穿好线的针。“如果您对缝纫没有兴趣,大人,”她冷冷地说,“我建议,您或许可以离开?”

巴歇尔勉强微点了一下头,黛拉从来都不喜欢让他看见自己缝伤口,他也绝对不喜欢看着她被缝起来。

在帐篷外面,巴歇尔大声宣布他的妻子情况良好,已经得到妥善的照料,大家可以继续去做自己的事了。男人们带着希望黛拉一切平安的心情走开了,但女人们都没有挪动一步。巴歇尔没有再逼她们。如果黛拉不走出来,无论他说什么,她们都会一直站在帐篷前。一个明智的男人会避免一场注定会输的战斗,尤其是一场会输得非常愚蠢的战斗。

塔麦德等在那群人的外面,巴歇尔走过去,他立刻跟到巴歇尔身后。巴歇尔将双手紧背在身后,他曾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至少是类似的事情,但他本以为这样的事并不会真正发生,他从没想过黛拉会因此而面临死亡的危险。

“那两个人已经找到了,大人。”塔麦德说,“至少他们符合黛拉女士的描述。”巴歇尔猛转过头,脸上露出浓烈的杀意。那个年轻人急忙又说道:“他们死了,大人,就在营地外边,两个人身上各有一处细剑造成的伤口。”他用一根手指戳了戳耳根后面。“干这件事的一定不止一个人,除非他比岩蝮蛇更快。”

巴歇尔点点头。失败的代价往往就是死亡。两个人来偷东西,又有多少人负责让他们闭嘴?他们在多久之后会进行第二次尝试?最关键的是,到底他们的主使者是谁?白塔?弃光魔使?巴歇尔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