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因缘的闪烁(第23/36页)

“看样子,有人要进行枪矛之舞了。”贝奥说。巴歇尔将他华丽的望远镜向艾伊尔人所指的方向转去。

在围城开始前的几天时间里,人们不断地从凯姆林城中涌出,向乡野间逃去,但还是有人走得太迟了。现在,六辆篷车就停在塔瓦隆大道上刚刚离开下凯姆林的地方,五十名骑兵包围了那些车辆。他们的队伍里竖着一面蓝白色的方形旗帜,当旗子被风吹起的时候,巴歇尔看到上面绣着一头奔跑的熊,或者也许是某种体形壮硕的大狗。一群沮丧的人聚集在车队一侧,用斗篷紧裹着身体,男人们低着头,孩子们拉着女人们的裙摆。一些骑兵已经下了马,正在搜掠那些马车,雪地上散乱地堆放着空箱子和一些衣物。他们很可能在寻找钱币和酒,不过其他所有值钱的东西肯定也都被塞进他们的鞍囊。他们肯定也会掳走拉车的马匹,甚至是那些马车。车辆和马匹对军队来说是非常有用的。这场安多内战中特别的规则,显然不会保护这些在错误时间出现在错误地点的人。这时,凯姆林城门大开,穿红色外衣的枪骑兵从二十尺高的拱门中鱼贯而出,阳光让他们的枪锋、胸铠和头盔熠熠生辉。马蹄的轰鸣声在沿大道排列的空旷市集间回荡。是女王卫兵出动了,他们有足够的人数。巴歇尔将望远镜转回到马车队那里。

熊旗下面的那名军官显然也已经算清了敌我双方的人数差距,五十人当然不可能对抗两百人,为几辆马车丢掉性命不值得。下马的骑兵都跳回马背上,当巴歇尔重新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没命地向北,也就是朝巴歇尔的方向跑过来,蓝白色的旗帜在疾风中高高飘起。刚才簇拥在路边的人们望着那些逃跑的士兵,巴歇尔几乎能看到他们脸上困惑的神情,不过他们之中有几个人立刻就开始收集散落在雪地中的各色对象,并将它们塞回到马车里。

几分钟之后,女王卫兵在马车周围勒住缰绳,迅速地聚集起马车旁的人,让他们回到马车上去。有几个人试图溜过那些卫兵的拦阻,再去收集一些值钱的物品。一个人挥动手臂,大声抗议着卫兵们的行为。一名头盔上插着白色羽毛,胸甲上斜跨一条红色绶带的军官在马背上伏下身子,狠狠一拳打在抗议者的脸上,那个家伙立刻如同石头一般躺倒在地。在一段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时间之后,还没有爬上马车的人都以最快的速度上了车,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抱头、一个抱脚地把那个倒地不起的人抬了起来,急匆匆地把他也塞进车里。马车队最后一辆车上的一名妇人已经甩起缰绳,开始让马车调头,向城里跑去。

巴歇尔放下望远镜,目光重新转向脚下的营地,然后他重新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那里。那里的人们仍然在用铁锨和鹤嘴锄刨土,从马车上卸下木桶和麻袋。贵族和军官策马在营地中走过,监视着劳动的士兵,就像是看管着在草地上安静吃草的牛羊。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注意到南边的动静。骑马的人们开始催赶坐骑小步奔跑,并不断地发出命令。接着,那面熊旗出现在营地和凯姆林之间的那座高地上。

巴歇尔将望远镜贴在手臂后面,皱起眉头。这帮人根本没有在那座高地上设置哨兵,以警告他们高地对面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可以确定没有人想要真正打一仗,但这种做法依然愚蠢透顶。如果其他的营地也像他们一样掉以轻心,如果没有人纠正他们的错误,这也许会是个可供利用的疏漏。巴歇尔焦躁地挠了挠胡子,他真想狠狠教训一下这些攻城的家伙。

他向远处瞥了一眼,看到那些马车正在女王卫兵的护送下向塔瓦隆门靠近。马车的驭手们拼命催赶着马匹,仿佛追兵的大刀正要砍在他们的脖子上,而那名披绶带的军官高举起佩剑,不停地挥舞着。“今天不会有枪矛之舞了。”巴歇尔说道。

“那么我最好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在这里看着湿地人挖坑。”贝奥回答,“愿你总是能找到清水和阴凉,达弗朗·巴歇尔。”

“此时此刻,我宁愿穿着一双干燥的靴子,在壁炉前烤火。”巴歇尔不假思索地喃喃说道,但他立刻就后悔了,冒犯一个人很可能会激起他的杀意,更何况艾伊尔人总是那么严肃而又奇怪。

但贝奥只是扬起头,笑了起来。“湿地人总是喜欢把事情彻底颠倒过来,达弗朗·巴歇尔。”他举起右手挥了一下,那些艾伊尔人立刻站起身,他们迈着大步,轻松迅捷地向东方跑去,积雪似乎没有对他们的行动造成任何阻碍。

巴歇尔将望远镜收进挂在疾速鞍头上的皮匣里,跳上马鞍,向西方调转马头。他的随从们在山后坡地等他,跟随其后,策马驱驰中只发出一点皮革摩擦的声音,完全听不到任何金属撞击声。他们的人数比贝奥的艾伊尔人少一些,但他们都是他从泰尔带来的悍勇战士,他曾经率领他们多次杀进妖境。这支队伍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警戒区域——前、后、左、右、天空和地面,他们的视线都在有规律地往返扫动,但巴歇尔还是担心他们这样做只是流于形式。这片森林相当空旷,只有橡树、羽叶木、松树和冷杉的枝杈还留着一些树叶,但白雪覆盖的起伏丘陵足以让上百名骑兵妥善地隐藏在五十步以外。他不认为现在有人会袭击他,但人总是死在自己预料之外的事情上。他下意识地将剑刃从鞘中抽出一点,一个人必须要考虑到意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