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与死亡奇案(第7/7页)

一旦我到了那儿,我要去找华生,看他是否还活着——我希望他还活着。我承认我的想法很荒谬,但若华生死去,我应该会以某种方式感应到。

我得买些戏剧化妆品,将自己伪装成一名老人,以免吓到他,然后邀请我的旧友来喝杯茶。

我想,在那个午后,茶边该有蜂蜜和烤面包。

确实有些传言,说有个外国人经过村子向东去了,但将这些话告诉老高的人并不认为,那名外国人和住在老高棚屋里的是同一个人。那个外国人更年轻,更有精神,头发也是黑的。他并不是春天里在这片地区行走的老人,不过有个人告诉老高,他俩拿的袋子看起来差不多。

老高到山冈上查看,虽然在抵达前,老高也怀疑自己是否能找到些什么。

陌生人已经离开了,带走了他的袋子。

有些烧东西的痕迹,很显眼。烧了些纸——老高认出了一张陌生人画的他那些蜜蜂素描的一角,但其他几张纸都已彻底烧成灰烬,要不就已焦黑,即便老高认得外国字,也无法看清写的是什么了。烧掉的不只是纸,陌生人租的蜂箱如今仅剩一些盘绕的灰烬,还有些扭曲焦黑的锡块,可能曾经盛放过那些色彩鲜明的溶液。

陌生人告诉过他,颜色是特意添加进糖水里的,用来区分不同的糖水,但老高没有询问他这样做的目的。

他像个侦探似的查看了棚屋,想要寻找线索,来了解陌生人的天性和下落。在瓷枕边上,他找到了留给他的四枚银元——两枚“袁大头”和两枚墨西哥比索——他将这些钱收了起来。

在棚屋后,他找到一堆用过的糖浆,上面爬着这个季节的最后几只蜜蜂,它们正吸吮着这块依然黏稠的蜡上最后一丝甜味。

老高苦苦思索了许久,这才将这些糖浆收集起来,包在布里,放进一只装满水的罐子。他用炉子将水加热,却没有煮至烧开。不久蜡便漂浮在水面上,布料里只剩下死蜂、泥土、花粉和蜂胶。

他让水冷却。

接着他走到屋外,望着月亮。此时已几近满月。

他不知道有多少村民了解他的儿子在还是个小婴儿时就已死去。他还记得自己的妻子,但她的容颜却已十分模糊,而他手中也没有她的肖像画或照片。他想,由他来照管这座高高的山上黑色子弹头一样的蜜蜂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再没有任何人比他更了解它们的秉性。

水已凉了。他将已凝结成块的蜂蜡从水中取出,放在床板上,完成冷却的过程。接着他将装着泥土和杂质的布料从罐子里捞出来。然后——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同样也是名侦探,而只要你消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因素,那么剩下的那一条,无论有多离奇也即为真相——他将罐子里的甜水喝了下去。糖浆里毕竟还有很多蜂蜜,即使大部分都已从布料中滴落,获得净化后也是如此。那水尝起来像是蜂蜜,但并不是老高曾经尝过的任何蜂蜜。它尝起来有些像烟,有些像金属,又像怪异的花朵,带着古老的香气。老高想,它尝起来,有点儿像做爱的感觉。

他将这水全部饮尽,接着,便枕着瓷枕睡去了。

他想,等他醒来,他得考虑一下该如何处理他的侄子,因为一旦老高消失,他一定会想继承这山上的十二只蜂箱。

或许,他可以成为一名私生子,一位适时回到村里的年轻人。要不就只是儿子。小高。现在谁还记得?都没有关系。

他会去城里,然后再回来,只要时间与环境允许,他会在这山的一侧永远养育这些黑色蜜蜂。

[1]蜂巢中用于母蜂产卵的结构。

[2]第欧根尼俱乐部(Diogenes Club)是柯南•道尔在福尔摩斯系列里虚构出来的俱乐部,由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创办,俱乐部内禁止交谈,只为更好地思考休息。

[3]根据柯南•道尔原著,福尔摩斯退休后就到苏塞克斯,以养蜂作为退休生涯的消遣。

[4]此处应指“爬行人”一案(The Adventure of the Creeping Man),知名教授普雷斯伯里的助手发现教授自欧洲大陆回英国后举止变得不太正常,夜晚在地面爬行,家中饲养多年的狗也袭击了教授。

[5]典出《红发会》一案。

[6]比利时的弗兰德斯曾是一战的战场。

[7]苏塞克斯即位于此地。

[8]朗氏蜂箱由兰斯特罗斯(Langstroth)发明于1852年,如今已在全世界养蜂业内普及,并经过一定改良。朗氏蜂箱更好地利用了蜂路(蜂巢内蜜蜂活动的空间),它从上端开启,巢脾悬挂在箱内,可以从蜂箱上方任意提取,并可随意水平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