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历故事集(第8/11页)

她问我喜欢不喜欢鹰嘴豆泥,我表示肯定,她烤了一片皮塔饼,把它切成片,让我蘸着鹰嘴豆泥吃。

我将面饼蘸上豆泥,愉快地吃了起来。豆泥让我有了一个主意。

“就只是许个愿望,”我耐心地说道,“我可以给你带来一顿足以配得上一位苏丹的大餐。每一碟都会比前一碟更美味,而且全都以黄金盘子盛起。饭后你还能留下这些金盘。”

“听起来不错,”她微笑着说道,“你愿意一起走走吗?”

我们一起在小镇上穿行。在灯里待了这么久之后,能伸展开双腿的感觉着实不错。我们漫步到一处公园绿地,坐在小湖边的长椅上。天气挺暖和,但时不时吹来一阵阵风,每一次都会拂下不少秋天的树叶。

我将自己年轻时作为灯神的经历告诉了哈泽尔,说我们曾经热衷于偷听天使的交谈,但若是被他们发现,会将彗星扔到我们身上。我告诉她灯神战争时的那些坏日子,而苏莱曼大帝[14]又是如何将我们囚禁在那些中空的事物里,诸如瓶子、灯、陶土罐之类的。

她则告诉了我她父母的事,他们死于一场飞机事故,只给她留下这栋屋子。她告诉我,她的工作是给童书画插图,当初她发现自己无法胜任医学插画的工作,是童书插图支持了她。她说无论被指派给什么书画插画,她都很开心。她还告诉我,她每周会去当地的社区大学里教一趟人体素描课。

我看出她的生活中没有任何瑕疵,也没有任何需要用愿望来填补的空洞,只除了一条。

“你活得不错,”我对她说,“但没有人与你分享。许愿吧,我会给你带来最合适的男人。女人也行。一位明星。一个富有的……人……”

“不用。我很好。”她说。

我们走回她家,经过一些已装点好准备过万圣节的屋子。

“这是不对的,”我对她说,“人们总有想要的东西。”

“我没有。我已经有了我需要的一切。”

“那我怎么办?”

她想了一会儿。接着她指了指她家前门:“你能耙叶子吗?”

“这是你的愿望?”

“不。只是我做饭时,你可以千点活儿来打发时间。”

我将树叶耙到篱笆边上,扫作一堆,这样风就不会把它们吹散了。晚饭后,我洗净了所有碟子。晚上,我在哈泽尔家空出来的房间里过了夜。

并不是说她不想要人帮助。她让我帮她。我给她跑腿,购买画材和生活用品。白天她一旦画起画就得花上很多时间,她让我帮她揉揉脖子和肩膀。我的双手很稳,捏得不错。

很快,在感恩节前夕,我就从空房里搬出来,穿过了客厅,进入主卧室,睡到了哈泽尔的床上。

今天早上,我望着她的睡颜。我盯着她睡着时双唇抿起的轮廓。逐渐蔓延的日光触摸到她的脸颊,她张开双眼,看着我露出微笑。

“你知道我从未要求过的东西,”她说,“其实是关于你的。要是我让你许三个愿望,你又会想要什么呢?”

我想了一会儿,接着搂紧了她,她将脑袋搁在我的肩膀上。

“不要什么,”我对她说,“我过得很好。”

十一月故事

那个火盆很小,四四方方,看起来年代久远,被火熏成了黑色,材质可能是青铜或者黄铜。在车库旧货拍卖场上,它能吸引到爱罗薇兹的目光,主要是上面缠绕着动物的花纹,它或许是龙,也可能是海蛇。其中有一条的脑袋已经不见了。

它的要价不过一美元,于是爱罗薇兹付了钱,还买了一顶边上有羽毛装饰的帽子。还没到家,她就有些后悔买帽子了,心想或许可以将它作为礼物送给什么人。但她刚到家就看到了一封来自医院的信,于是便把火盆放进后院,把帽子放在进门的衣橱里,再也没有想起这两样东西。

几个月过去了,她想离开屋子的愿望也随着时间渐渐流逝。每一天,她都在日渐虚弱,每一天,她都被夺走更多。她把床搬到楼下的房间里,因为走路让她疼痛,爬楼梯令她精疲力竭,在楼下就寝更简单些。

十一月来临了,此时,她已知道自己永远不能再见到圣诞节。

在这世上,有些东西是你不能扔掉,但也不能让你爱的人在你死后见着的。那些是你得烧掉的东西。

她拿出一个装满纸张、信件和旧照片的黑色硬纸板文件夹,来到院子里,在火盆中填入小树枝和棕色购物纸袋,接着以烧烤用打火器点燃。直到它开始燃烧之后,她才打开文件夹。

她先从信件烧起,尤其是那些她不希望其他人看到的。当她还在上大学时,曾经与一位教授发生过一段关系——要是你可以用“关系”来称呼那段经历的话——它非常阴暗、非常迅速,而且绝对错误。她曾经将他的所有信件钉在一起,现在则一张张地丢进火焰。有一张照片拍的是他俩站在一起,最后她将这张照片也丢进去,眼看着它卷了起来,渐渐焦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