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库里婆]多多良老师行状记④(第18/54页)

不,应该要犹豫才对。再说,寒河江川沿岸也有很多有趣的地点,从那里登上汤殿山,是这次已经决定好的事,所以我想这没有什么好考虑的。

可是老师不肯退让。

他说他怎么都想亲眼看看井手的七大不可思议。

这我明白,但山怎么办?

说起来,最先说山怎么办的可是老师。我就是听从了他的意见,才把起点改到村山盆地的。难道他忘记了吗?

那场激烈的争论算什么?

不久后,老师竟开始说山从哪里登都行。只要从大井泽口下山就行了,从哪里上山都一样。

太乱来了。

哪有可能随便一个地方就可以上山?

难道要叫我们从没路的地方爬上山,踏破无人之境吗?

要是痴肥的运动不足男和不健康的平头男都可以轻易登上的山,山伏会在那里修行吗?这种说法岂不是对天下第一灵峰太失礼了?

的确,要是就这样走下去,是可以抵达其他登拜口的吧。可是最上的登拜口现在似乎已经失去机能,连地点在哪都不太清楚,那么就得去庄内才有登拜口了。

不能那样吧?

这样就比研究到最后,判断不可能而作废的路线绕得更远了。先前不是就已经判断出总之绕遍山形县全区的大旅行是不可能的了吗?钱不可能够用的。

所以才决定上山的话,就要放弃庄内最上了啊。

就我来说,比起深山,我更想以村里为中心旅游,所以可是含泪割舍的呢。

硬要入山的是谁?

哎,如果放弃上山的话,或许有法子可想。效率多少会差一些,但从新庄一带到米泽,只要搭火车什么的回去就行了。那样的话,或许行得通。或者不要太深入北方,早点折返,前往本道寺口,这也是个法子。

可是老师那个时候已经陷入意气用事的状态了。

虽然我也是。

山是一定要登的!老师怒吼。

你不晓得高山彦九郎吗!老师说。

高山彦九郎与林子平、蒲生君平共称宽政 [93]三奇人。他对朱子学、国学造诣极深,也曾旅行全国。据说彦九郎曾经走过从米泽到山形,经汤殿山穿过大馆的旅行路线。

老师的歪理好像是,宽政时代的人都办得到,我们怎么可能办不到。哎,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并非任何事都是说做就做得到的。

我不高兴地这么回答,被顶嘴说,“不走走看怎么晓得。”

话是没错。

或许没问题。

但也有可能出问题。

明明就那样好好地讨论过,说这次绝对不要再冒险了、不要再干出那种恳求村木老人才能死里逃生的事了,老师却忘个一干二净了。

就是疏忽了这一点,才差点送命或是差点被捕,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或者说,每次都是如此,不是吗?

一点都没有学到教训。

我们决裂了。

我们哪里都去不了,脚步在这里停下了。

不久后,太阳西下,异境的景色转为黄昏。我们逼不得已,只能彼此默不吭声地寻找旅馆。宝贵的时间大把浪费掉了。

所以……我才觉得扫兴极了。

“怎么办啦?”

沉默了快一个小时后,我迫不得已开口。

“什么怎么办?”老师应道。

“还有什么?住的地方啊。”

“快决定啊。”

“你那是什么话?怄什么气嘛,就算那样闷声不响、拖拖拉拉地走,也哪里都走不到啊。”

“闷声不响的不是你吗?”老师停步,“我说沼上你啊,每次碰上不顺心的事,马上就那样生气。你那种态度真的让人很不舒服呢。有空在那里争辩些有的没的,都够绕上两三个地方了。动不动就喊没时间没钱,有空在那里抱怨那些,快点前进不就得了?那才是浪费啊。”

“你才没资格说我。”

我只能这么答。

老师说的每一句都对,我觉得他的主张是正确的,可是他完全没有反省自己。老师把自己装进箱子捆包起来加封放进行囊塞进最上面的架子最深处,装作没看见。

“什么嘛。”老师说。“算了,跟你说也没用。就住这儿吧。”

老师用短短的手指指着自己旁边。

停步的地方好像正巧是旅店。老师的脸旁边,就垂挂着一面写着“客栈”的木制广告牌。

好像是一家老旧的行商客栈。看起来很脏,价钱也很便宜吧。我已经厌倦了一切,也不回话,比老师先一步钻过门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