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库里婆]多多良老师行状记④(第14/54页)

“哪有这么刚好的事。”老师说。

“因为是骗人的嘛。”富与巳说。

“是、是骗人的吗?”

“骗人的。那家伙是个花和尚,是骗子啊。他说的那座寺院也是,调查之后,才发现老早就废寺了。那个人似乎居无定所,就此音讯全无。不管再怎么等,上人都没有回来。不久后,信徒和檀家开始抱怨了:你把我们村子的即身佛上人借给谁了?事情闹了开来。可是那个混账和尚下落不明。然后接近大正末期的时候,一个檀家去了茨城。”

“去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大概是有什么事吧。那个人……说他在茨城看到了。看到上人。”

“原来上人去了茨城啊?”

一副上人是自个儿跑去的口气。

“那个檀家跑来向姑丈报告,说咱们村子尊贵的上人竟然被摆在见世物小屋里。姑丈听了血管都快爆炸了——据姑母说,姑丈气得几乎是怒发冲冠呢。”

“他不是剃光头了吗?”老师说。真是无聊的感想。

“所以说几乎嘛。姑丈火速赶到茨城,可是……”

“已经不在了吗?”

“不在了。”富与巳答道。

那种人总是溜得特别快。

“姑丈调查之后,发现那个展览以珍奇奥州博览会为名目,在茨城展览过三次了。有大熊的标本、大鼬的毛皮等,搜集些有的没的东西展示,最大的噱头就是固佛。那个和尚是比巡回表演师更恶劣的览会屋啊。”

“览会屋?”

“是博览会的览会吧。”老师说。“我不晓得现在还有没有,听说明治到大正时期有这样一种——唔,也算是一种江湖艺人吧,是一群相当可疑的家伙。他们带着古怪的东西巡回全国,号称博览会,在小屋举办怪奇展览。也就是博览会屋,简称览会屋。”

“这……”

怎么说,我有种古怪的心情。

拼命修行——虽然我不懂修行为何,但总之是主动饿死,所以确实是拼上了性命——然后不管怎样,总是有许多人因此受到救济。

即身佛身上背负着一种让人难以想像的时间、劳力与情感。

然而——

它却被拿来和熊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一起四处展览。

暴露在与它毫无关系的人们好奇的视线中。

即身佛本身是尸体,不管被怎么对待,当然都不痛不痒,但它身上背负的各种事物,究竟会变得如何?

“怎么会这样?”我问。

“就是啊。哎,姑丈追上去寻找,却找不到,气得血压飙高病倒,脑溢血死掉了。后来三十几年,这个优门海上人一直下落不明。”

“原来如此,不是木乃伊自个儿拔腿溜走啊。”

老师说道,“叽叽叽”地尖声怪笑。真白痴。

“那你刚才是……”

我一问,富与巳便答道:“所以啊,我听说有即身佛展示,心想搞不好是优门海上人。我也算是关系人嘛。所以我先前曾经来看过 一次。”

“什么,今天是第二次了?”老师生气地说。我觉得这没什么好生气的。“那种地方你竟然去了两次?”

“是啊,真不好意思哪。然后我觉得实在很像,便联络秋田,请他们寄来这张照片。干板好像在战争的时候弄丢了,不过姑丈为了寻找上人,多洗了几张,现在只剩下一张。”

所以才会热心地比对啊。

“结果不是呢,”老师说,“虽然像,可是手是反的。用不着比对,也一目了然啦。都变成木乃伊了,姿势不可能再变来变去啦。真遗 憾呢。”

“可是啊,”富与巳直盯着照片看,“很可疑呢。”

“不,没有怀疑的余地啦。”老师强硬地说。“又不是傀儡人偶,姿势变不了的啦。再说既然都在千叶、茨城那么多地方到处展览,我看览会屋手里的木乃伊其实应该不少吧。哎,木乃伊的长相每个都半斤八两,看起来像是当然的呢。”

“唔,或许吧。留在寺院、现在仍然受人祭祀的木乃伊数量或许还更少呢。不过啊……”

富与巳不是向老师,而是向我出示照片。

“从这张照片看不太出来,不过优门海上人……右小腿上有一道刀疤。”

“刀疤?”

我接过照片观察。可是看不出类似伤疤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