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妖异之卷(第12/29页)

有个金吾卫已发现了躺在地上的人了,叫道:“裴街使,这里有个人受了伤。”

听得那人的叫声,裴行俭快步踏雪上前,走到苏我道纯身边。见他已是昏迷不醒,裴行俭蹲下来试了试脉,道:“他还有气。”

沈天卫走过来道:“裴街使,方才你见过一个穿狐裘的少年人么?”那少年形如鬼魅,突然消失不见,沈天卫这时已在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了。边上有个金吾卫听沈天卫这么说,也道:“是啊,方才我也看见一个穿狐裘的少年人的,他好像动了一下。”裴行俭与这少年交手一招,直如电光石火,他们五人都走在裴行俭之前,竟是连一个人都不曾看见。

裴行俭站起来,道:“先将这人抬回去吧。”

晋昌坊的武侯铺还在另一边,要回去得有一段路。裴行俭又看了周围一眼,无漏寺里断垣残壁遍地,大雪已盖遍了寺中每一个角落,只有这一片还有几个脚印。若不是这几个脚印,便是裴行俭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人究竟去哪里了?难道,真是什么妖狐鬼魅么?他想起了当初明崇俨用出的隐身术。那隐身术大为奇妙,旁人便是在眼皮底下也发现不了。那少年用的,也许就是同一类的隐身术吧?可惜明崇俨不在边上,不然他一定看得破。

他默默地想着。此时几个金吾卫已抬起了苏我道纯,沈天卫道:“街使,走吧。”他又看了看四周,忽然打了个寒战,道:“邪门,真是邪门啊,别叫我撞上鬼了。”

裴行俭拣起地上的油纸伞,拍了拍身上积起的雪,又看了周围一眼,方才转身走去。

他们刚离开,一个经幢的上半截忽然折断。

那经幢看上去没什么异样,但上半段一落地,却化成了一个人,正是那个少年。

那少年心头也在一阵阵地乱跳。他臂上中了裴行俭一枪,现在要使出发切丸已经很难。而他又不知金吾卫的底细,被裴行俭这一枪夺去魂魄,只道其余五人都与那使枪之人一般,吓得根本不敢再动手。幸好那金吾卫武功虽强,却不会术法,没有发现他的隐身术。

无漏寺的地面上一片狼藉,还沾着些血迹。

那是苏我道纯的血。

少年冷冷地看着这几滴血,一声不吭。他伸出左手,掌心又涌出一团黑气,凝成一个小小的异兽形状。他伸右指在左手背上弹了一下,这团黑影如同活物一般射入空中,消失在漫天大雪里。

貘杀术。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苏我道纯所中发切丸附有貘食术,他原本是要查探苏我道纯说的是不是实话,现在却是灭口的时候了。

镰足,下一个就是你。

他仰起头,看着天空。大雪纷飞,寒意逼人。长安的雪夜,一片死寂中带着妖异。

长安,真是个魔都啊。

“这人生的是什么病?”

裴行俭看着明崇俨给无漏寺救回的那人搭脉,小声问道。他们从无漏寺救回此人,当天就请郎中过来给他清洗伤口,包扎停当。这人的伤势已然稳定下来,只道今天便可问话,哪知这人突然间身体发热,神智完全没有恢复的迹象。请那郎中过来看看,却也束手无策,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支吾了半天,说是脉象全无异样,只能是中了邪,只怕撑不过今天,让金吾卫另请高明。金吾卫不是卑田院一类收容乞丐叫花子的所在,自然不能广延名医来给这么个来历不明之人治伤,死马当活马医,裴行俭这才起意让明崇俨过来看一看。

明崇俨将苏我道纯的手放下,道:“这人是怎么受伤的?”

裴行俭道:“他的伤口在肩上,似乎是细长的钝器。”

“钝器?”明崇俨一怔。他伸手拉开那人左肩上包着的纱布,看着那人左肩上的伤口。伤口有些红肿,但没有化脓的迹象,不似中毒。他皱起眉,道:“这伤口很怪啊。”

裴行俭道:“交广一带有一门铁梳指,手指能伤人,伤口正与这相似。不过这伤口这么细,除非是用小指插出来的。”

明崇俨道:“不是铁梳指。”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竹筒,从里面倒出一根带有小钩的银针,先拿过烛台来点燃了烧一烧,插进伤口中。那人神智全无,但银针插入时他仍然动了动。明崇俨轻轻一拨,抽出银针,却见钩上有一团沾满了污血的毛团。

裴行俭吃了一惊,道:“这是什么?他把头发塞进伤口,是什么意思?”

明崇俨看着这团发球,道:“只怕这就是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