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妖异之卷(第14/29页)

明崇俨苦笑了一下。他想用浮梦术来解开那人所中秘术,没想到这种秘术远远比他的浮梦术要霸道。浮梦术使用一旦不慎,便要走火入魔。而这人身上所中秘术,竟是根本解不开的。

那个施术之人一开始就不打算让此人活着吧。他想着。

裴行俭见明崇俨若有所思,却不回答,更是心痒难忍,道:“明兄,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时床上那人猛地坐了起来,尖声叫了两句什么。这人动得实在太突然,裴行俭与明崇俨都吃了一惊。明崇俨抢到他跟前,伸手摸出一张符纸贴在那人前心,正待念咒,那人忽然大大咳嗽了一声,嘴里猛地涌出血来。鲜血将胸前染得一片通红,明崇俨放在他胸前的符纸也被浸透了血。

裴行俭大吃一惊,叫道:“来人!”

那两个正在烤火的金吾卫听得裴行俭的叫声,心中嘀咕道:“方才弄得惊天动地,却说没事,现在又怎么了?裴街使别的都好,就是一惊一乍不好。”但裴行俭是他们的上司,他们也不敢不来。待跑了过来见此情景,惊道:“裴街使,又怎么了?”

裴行俭道:“快去叫复春堂的王先生过来。”

那王先生是晋昌坊药铺复春堂的坐堂郎中,昨天他们带回这人,便是连夜把王先生请过来看的。明崇俨搭了搭他的脉,叹了口气,道:“只怕没救了。”

那两个金吾卫闻听此言,倒是舒了口气。长安城人家百万,碰上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哪一天没一两个路倒尸。要是这人不死,他们这个武侯铺麻烦事不断,得给这人请郎中疗伤,查探受伤缘由。要是死了,便可以上报“无名男尸一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从上到下都皆大欢喜,太平无事。若不是见明崇俨这个外人在,他们几乎要说出“还好死了”一类的话来。

裴行俭又皱了皱眉,试了试脉,道:“看来只能上报无名路倒尸一具了。”

那两个金吾卫将这尸首包好,运往城外义冢掩埋。明崇俨将那铜盆擦净了,从缸里舀一瓢水洗净了手。等那两个金吾卫一走,裴行俭道:“明兄,你查到些了什么?”

明崇俨虽然没说什么,但裴行俭察言观色,见明崇俨面色凝重,知道他定然查到一些事。

明崇俨若有所思地看着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揉搓着的双手,道:“裴兄,此人是倭人。”

“倭人?”裴行俭不由一怔。如今大唐如旭日初升,蒸蒸日上,万邦来朝,唯有倭国与大唐没有来往。当初高仲舒的祖父出使倭国,因为与倭国王子争礼之事闹了个不欢而散。现在又因为三韩中的百济常常侵凌大唐属国新罗,新罗金氏屡次向大唐求援,而倭国与百济却极为亲密,在这等情形下,倭人来大唐的自然更少了。他苦笑了一下,道:“怀远坊的事也与倭人扯得上干系,我只道逃过那一件差事,没想到和倭人还是断不了。”

明崇俨诧道:“怀远坊也有倭人出事了么?”

裴行俭道:“就是那麻胡夫妇暴死之事啊。麻胡虽然与倭人无关,但他的老婆王氏是个再醮之妇。前夫是个倭人通事,叫什么陶宗山的。那天和讷言说起,他要我来找你帮忙。只是这种命案想必你也无从下手,我便没来。”

明崇俨已惊得呆了。方才以浮梦术察看此人心思,这人要找的是一个“负心子”,这东西正是中臣镰足所要的。中臣镰足也是倭人,此人与中臣镰足定然有联系。但他一直没想到原来麻胡夫妇之死也与中臣镰足有干系。“陶宗山”这名字,他正是从中臣镰足嘴里听到的。

难道,杀了他的人便是中臣镰足?

裴行俭见明崇俨不说了,急道:“怎么了?”

明崇俨叹了口气,道:“这倭人要找的,是一颗琉璃子。”

当初那颗琉璃子被十二金楼子夺走时,他也根本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东西居然会如此重要。当初十二金楼子装神弄鬼地对高仲舒下手,恐怕真正的目的便是这颗负心子吧?这东西到底做什么用的?中臣镰足说这东西是倭国皇室之物,只怕其中另有文章。

他身体忽然一震。裴行俭见他这模样,道:“明兄,又怎么了?”

“讷言说不定会有危险。”明崇俨低低地说着。

裴行俭笑了起来:“他长了那张铁嘴,危险无日不在,不过顶多被人打两下黑拳罢了。”当初裴行俭与高仲舒在弘文馆一同读书时,高仲舒几乎天天与人争论。高仲舒谈锋既健,又不肯饶人,挖苦的刻薄话不断,脾气差一点的同学都对他恨得牙痒痒的。只是这种仇恨也没什么大不了,高仲舒嘴是臭了点,人却是很厚道的,和别人从来没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