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第11/30页)

“那少年必然是个很有身份的贵家子弟了。”

丁婉卿道:“那个姐儿也是这么想,所以把那印文悄悄地拓在一块绢帕上,珍重地藏看,也没有拿出来给人看过,几年后,她从良嫁入,几乎忘了这一回事了;她嫁的是一个远地赴京考试落第的举子,孑然一人,家中也没有亲人了,非常喜欢她,而且是娶为正室的,她嫁过去后,以私蓄替夫婿打点人情关节,捐了一个知县,居然摇身成为七品夫人,风光上任去了。”

“她倒是个有福气的。”意哥感喟地说。

丁婉卿笑道:“娶到她的那个人才有福气呢,那个家伙很会做官,没有几年,居然给他爬到了知府,总是因为巴结上宪太过热络,少不得要在老百姓头上打主意,刮得太狠了,终于被人告了下来,他很焦急,夫妇两人翻箱倒笼,想找点值钱的玩意儿,再行打点关节,结果无意间翻出了那方盖有朱印的绢帕,她的丈夫毕竟是有学问的,辨认出上面的朱文竟是两句诗----能叫群山皆低头,人间天上第一家----不禁大喜若狂。”

谭意哥啊了一声道:“这是好狂的口气,有皇帝才能说这句话,难道那个少年郎竟是皇帝不成。”

丁婉卿点点头道:“不错,那少年郎定情留印之际,还是王子,当他们认出朱印时,已经是皇帝了,而且一直都在使用着那方朱印,行使密旨,亲下手谕时,也一直用那颗朱印,因此那个官儿就在那方手帕上写了几个字,着人送给了当地的节镇,一天云雾立散,而且官复原职……。”

“写的是什么呢?”

丁婉卿道:“这可没有人晓得了,不过总是叫那位节度使对某员不得追究,速弥其事……。”

“就凭上面自己写的几个字就行了?”

丁婉卿笑道:“怎么不行?皇帝的手笔,未必人人都识得,皇帝那颗密用的朱印却是这些大官儿们见过的,有了那方朱印,就是密旨了,天大的事也担得下来。”

谭意哥笑道:“那个女的如果早知道有这么大的用处,就会多拓几份下来了。”

丁婉卿道:“傻孩子,早先她就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敢狮子大开口,要那么多的金子,如果她知道了,还敢要钱吗?而且贵为王子,在外流连青楼半月不归,这将成什么体统,幸亏她是不知道,否则恐怕也活不成了,那些家臣们一定会杀了她灭口的。”

谭意哥一惊道:“官家行事会这么狠?”

丁婉卿道:“没办法,帝王尊严必须要维护的。”

笑了一笑又道:“也亏得那个姐儿不错,仁至义尽,殷勤款待了那个少年哥儿,又吃又住了半个多月,没有伸手要一文钱,所以那位王子回去后,感念情意,才不吝万金之酬,否则也不会有以后那段故事了。”

谭意哥想想又不解道:“娘,要是那位节度使把这件假的密旨呈上去,那不就糟了吗?”

丁婉卿道:“你真傻,既然是密旨,自然是暗地里知会一声,不能明文呈报的,看完后仍交来人带回,根本不留下的,又何从去呈报呢?”

“这个不妥了,万一有人伪造密旨呢?”

丁婉卿道:“不可能,因为那方朱印上面雕刻的是古篆,识者已经不多,这方朱印又不在外面流传,想仿照地无从仿起。再说密旨所作的指示,多半是要官员们私下办的事,有的要回奏,有的无须回奏,像刚才所说的案子,节度使兼理一区的军政,自己下个手令就解决了,也无须呈报的,否则那个士人也不敢如此瞻大妄为了。”

“这倒是我从未听过的新奇事儿……。”

丁婉卿道:“丫头,事关今上皇帝的私务,那是禁止论谈的,我是由一个姊妹处听得,她也再三告诫的,不得轻,你可千万别再传出去了。”

“女儿知道,娘,人家一次缠头,就是千斤黄金,那不是比我多出多少倍了,你怎么说我是从无前例呢?”

丁婉卿笑看道:“我说的是指那些官儿老爷们,联合起来,送你一份重赐,那可不是前所未见的吗?”

谭意哥深深一叹道:“娘!我欠下这么多的人情债,将来怎么还呢?他们如果是当作缠头赏赐下来,最多叩个头谢赏就解决了,现在他们都是巧立名目地把东西送给我,就是一份人情了。”

丁婉卿也轻叹道:“说的也是,意哥,你在这个圈子里虽然红得发紫,可是并不成功,因为你使得大家都不把你当作曲巷的娼女了。”

母女俩相对片刻,丁婉卿道:“孩子,我看你还是收了吧,现在也正是时候了,盛极之时,急流涌退,可以给人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何乐而不为呢?娘这两年来从你身上攒下的钱,也足够咱们的日后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