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绝对统治(第46/60页)

“也可能被传到这个次元里一个错误的落点,这更糟。”

“这种事发生的几率有多大?”

“大约是八千三百万分之一,不过这可不——”

“所以比起你坐进他们某辆车、某辆飞行器里所带来的风险,这种风险的几率不是还挺让人宽慰的吗?爷们儿点吧,弗利尔–伊姆萨霍,不就是冒个险嘛。”

“说的倒是好听,就算——”

戈奇不再理会嗡嗡机的唠唠叨叨。

他愿意冒这个险。虽然飞船抵达伊埃需要花费几个小时的时间,不过这种以身体下注的赌资总是等到第二天黎明才兑现的。戈奇有大把的时间避开他可能会遭受到的折磨。“限制因素”号上的医疗设施非常齐全,再坏的情况它也能把他救回来。

他把药丸塞进舌头下面,嘴里有那么一瞬间麻木了,接着恢复了正常,仿佛药丸已经溶解掉了。他伸出手指才能摸到下颌上多了点儿什么东西。

比赛当天戈奇醒来的时候,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充斥着他的身体。

比赛场地又换了。这次的赛场设在一间会议中心里,正挨着戈奇首次登陆伊埃时的航天港。他这次的对手是洛·普利尼斯特·柏莫亚,伊埃最高法院的法官。这是迄今为止让戈奇印象最深刻的一位中性人:他身材高挑,满头银发,举手投足间带着某种令戈奇别扭的优雅,戈奇只觉得那异常熟悉,但一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他才意识到,这位老法官走起路来跟“文明”上的某人如出一辙。戈奇对他那种不紧不慢的闲适风度不再等闲视之,而是刮目相看。

在进行副棋盘上的游戏时,柏莫亚全程正襟危坐,眼睛片刻不离棋盘,唯有在落子的时候才动一动。他在纸牌游戏上的表现可以说是老奸巨猾,戈奇这边却全然相反,露出了急躁冒进的苗头。戈奇从体内分泌出药物,及时遏制了这种势头,稳住了情绪。在接下来整整七天的游戏里,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法官逐渐掌握了主动权,并在累加总分的时候以小比分优势获胜。他们谁也没提到赌注的事情。

他们开始了“起源之盘”上的游戏,这时戈奇开始觉得,帝国也许已经决定完全依赖柏莫亚出色的阿扎德水平来打败自己了……然而就在此时,比赛进行到一个小时的时候,银发的中性人举起手召来了裁判。

他们一起朝戈奇走来,在棋盘的一角站定。柏莫亚鞠了一躬。“杰洛·戈基,”他说——他的声音是如此低沉,戈奇觉得他的每一个音节里都藏着本大部头的宪法一“我必须向您提议,在这场比赛上押赌注,您意下如何?”

戈奇迎上面前这双大而平静的眼睛,他察觉到自己视线里的动摇,又垂下了目光。舞会上的那个女孩儿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他又抬起头,直视着对方那张威严的脸,那张饱读诗书,充满智慧的脸。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惯于审判同类,他判处他们死刑、截肢、体罚、监禁。他是严刑拷打的老手,也常常动用手中的权力——有时候甚至是夺人性命的权力——来维护帝国和他的理念。

但我是可以对他们说“不”的,戈奇心想。我已经做得够好了。没有人会因此谴责我的。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就此承认,在游戏方面他们确实打得比我好呢?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忧虑和折磨?现在是心理上的折磨,接下来还可能会有肉体上的折磨。我已经证明了自己,已经如愿以偿了,已经比所有人期待的做得更好了。

投降吧,别傻了。你可不是什么英雄好汉。用你那游戏玩家的脑子想一想,你已经得到了你需要的东西。现在退出,表明你对于“身体赌注”这种无稽之谈的态度吧,全是些欺软怕硬、不入流的唬人伎俩……告诉他们,这玩意儿一文不值。

但戈奇不打算那么做。他直视着法官的眼睛,他知道自己会坚持下去。他想自己大概是有点儿头脑发热,但他不会就这样放弃的。他要直取这个伟大游戏的咽喉,紧紧地扼住,绝不松手。

试试看,在他们彻底把他逐出游戏、赶尽杀绝之前,他还能坚持多久。

“我愿意下注。”他睁大了眼睛。

“我猜您是位男性。”

“是的。”戈奇感到自己手掌冒汗。

“那就赌‘阉割’。从人体上彻底移除生殖器官,在‘起源之盘’上我们就赌这个,如何?”

“我——”戈奇咽了口唾沫,感到嘴里发干。这太荒谬了,尽管他并没有实际的危险,“限制因素”号会来救他的,他自己也能挨过去:他又没有痛觉,生殖器生长的速度也不慢……但是他仍感到眼前天旋地转,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幅让人反胃的画面:黏糊糊的红色液体慢慢被染成了黑色,冒出一个又一个的气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