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第7/13页)

「哪三个数字,老板?」米丽安一脸天真地问,「玛士撒拉用的那三个吗?」

他摇晃了她一下,「别那么无耻!」

「酒鬼说女人应该无耻,但不该让人听见。」

「你丈夫说得对。我的钟第一次走到三位数的那天我就解体,要么火星风格,要么用我自己的笨法子。你们别想夺走它。下场之后的淋浴才是比赛中最好的部分。」

「我灵悟你说得对,朱巴尔。」吉尔缓缓地说,「我是指淋浴的那部分。不过短期之内可别指望。你的完满尚未到来。亚历上个星期才推算过你的天宫图。」

「天宫图?噢,我的上帝!这个『亚历』是谁?她怎么敢!带她来见我!老天在上,我要把她交到职业促进办公室去,给她另找个营生。」

「恐怕不行,朱巴尔,」马哈迈德插进话来,「她在为我们编词典呢。至于她是谁嘛,她是亚历山德拉·韦桑特夫人。」

朱巴尔眼睛一亮:「贝基?她也在这座疯人院里?」

「没错,贝基。我们这儿还有一个贝基,所以大家都叫她『亚历』。别嘲笑她的天宫图,朱巴尔;她有天眼。」

「哦,胡说八道,酒鬼。占星术是骗人的把戏,你心里清楚。」

「哦,当然。亚历自己也知道,而且大多数占星术士都是蠢头蠢脑的骗子。但亚历现在比过去还要热衷占星,她用上了火星人的算法和天文学——比我们的完满得多。那是她灵悟的手段。其实,无论是一池水、一个水晶球还是一只鸡的内脏,用什么东西都行。媒介无关紧要。是迈克建议她继续使用自己熟悉的符号。关键在于:她有天眼。」

「你那『天眼』到底是他妈的什么意思,酒鬼?」

「能在更大范围内灵悟宇宙,而不仅仅限于自己身边的一小片,这就是天眼。迈克也有,但那是通过在火星的多年修行;亚历是半个行家,只是没受过训练。她使用的是占星术这类毫无意义的符号,但这没有关系。念珠也一样没有意义——我说的是穆斯林念珠,我不会批评我们的竞争对手。」马哈迈德从口袋里掏出一串,拿在手里数起来,「假如打牌时转转帽子能让你的手风顺起来,那转帽子就有用。帽子本身的确没有魔力,但这无所谓。」

朱巴尔看着对方手里的伊斯兰装备,冒险提了个问题,「你还是信徒?我还以为你已经完全皈依了迈克的教会呢。」

马哈迈德把念珠放好,「两者我都做了。」

「什么?酒鬼,这二者是矛盾的。」

「只在表面上。你可以说米丽安皈依了我的宗教,我也皈依了她的。可是,朱巴尔我亲爱的兄弟,我仍然是神的奴仆,顺从他的意志……可同时我也可以说:『你是上帝,我是上帝,所有灵悟的都是上帝。』先知从没说过自己是世上最后一位先知,也从没宣称自己已经讲完了所有该讲的话。顺从神的意志不是当个机器人,无法选择,也就无法犯罪。我,以及每一个人,我们都在塑造宇宙,并且对自己塑造宇宙的方式负有绝对的责任——顺从可以包括,而且的确包括这一点。是进入天国的乐园,还是开始破坏和毁灭,完全取决于我们自己的行为。」他微微一笑,「容我借用一句《圣经》里的话,『在神凡事都能』。但有一点却不可能:神无法逃避自己,他必须永远顺从他自己的意志。伊斯兰教将永世长存,它无法逃避自己的责任。上帝无法逃避,同样的责任属于他——属于我……属于你……也属于迈克。」

朱巴尔长叹一声:「酒鬼,提起神学我就浑身不舒服。贝基在哪儿?二十来年里,我只见过她一次,太久了。」

「你会见到她的。但现在她没法停下来,她在录音。是这样的,我每天都坚持跟迈克进行精神联系——只是一小会儿,不过感觉上就像整整工作八个钟头一样。过后我会立刻把他倒给我的东西口述出来,录到磁带上,由其他受过火星语语音训练的人把磁带上的内容誊写下来。米丽安用一台特殊的打字机把这些手稿打出来,之后我或者迈克——最好是迈克,但他的时间太紧——再校正这份原本拷贝。

「不过,现在迈克灵悟到他要送我和米丽安去别处完成这项工作。或者更确切地说,他灵悟到我们会灵悟这样一个需要。所以迈克忙着让人录下成年累月的磁带,好让我把它们带走,改写成语音符号。除此之外,我们还有成堆的演讲录音,全是迈克用火星语讲的。词典写好之后,这些录音资料也必须整理。

「迈克这么忙,却还是改变了工作方法,所以我不得不假定米丽安和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有八间配录音机的卧室,能胜任的人有帕特、吉尔、我自己、米丽安、你的朋友亚历,还有其他一些人。这些人轮流进去。迈克让我们入定,然后把语言——定义、习语、概念——一脑儿地倒进我们脑子里,那一小会儿就像好几个钟头一样漫长……之后我们趁着新鲜立刻把它们口述出来。但这活儿不是谁都能干的。你必须发音清晰,还要能把一段段入定的时间连接起来,再把结果吐出来。就拿萨姆来说吧,他什么都好,就是口音不行——他竟然能用一口布鲁克斯腔讲火星语,天晓得怎么会有那种本事。所以我们没法用他,不然到时候纠错太费功夫。亚历现在干的就是这个,口述录音。完全记忆需要保持半入定状态,要是被打断,还没录下来的东西就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