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第12/30页)

“怀镜,您今晚有什么安排吗?”说完了大致意思,方明远又问。

朱怀镜今晚本想同玉琴一道去听音乐会的,现在不知方明远有什么好事,就试探道:“您有什么好的安排?”

方明远说:“是这样的。明天皮市长去荆山寺的话,我俩今晚还得去打个前站。您知道的,那种地方不是一个堂堂市长随便能去的,得注意影响。”

“是这样啊,那没有什么说的。这是压倒一切的任务啊。什么时候走,我等您电话吧。”

方明远走了,朱怀镜只得打电话告诉玉琴,说晚上开政府常务会,他得听会。他不能告诉玉琴是去荆山寺,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而玉琴呢,只要是工作上的原因,她从来是开通的,也就没多说什么。她只说:“这是个高档次的音乐会,来的都是些全国一流的艺术家,二百多块钱一张的票,可惜了。”朱怀镜就玩笑说:“可惜什么?反正是别人送的票。”

还有半个小时才下班,朱怀镜拿出张天奇的论文随意翻着。论文他早润色过了,还过得去。他却不想马上就寄给张天奇,免得人家说他不认真帮忙。张天奇对他还不错,他也就能帮就帮帮。官场上没有几个朋友不行,他朱怀镜如果没有方明远,只怕现在还不会出头。但裴大年说的话总是鲠在他的心头,他对方明远的感觉又复杂起来。那次皮勇出国,方明远邀他一块去皮市长家吃饭,说让两人各凑五千块钱意思一下。哪知这方明远却是“羊毛出在猪身上”,找裴大年当了冤大头。他自己不掏钱还不说,还倒赚了五千块。天知道方明远当时怎么想起要邀他一道去?是不是方明远不想把到手的一万块钱全掏出来,要找个人凑齐一万块钱好看些?现在回忆不起当时的细节了,方明远这小子会不会临时调包,把那一万块钱当做他一个人的人情送了呢?想到这里,朱怀镜的情绪就坏起来了,没有心思再看张天奇的论文。他暗自叹道,官场上交朋友,到底还是要小着点儿心啊。

朱怀镜慢慢回到家里,妻子香妹和儿子琪琪已回来了。香妹正在做饭,儿子自个儿玩儿。他拍拍儿子的脸,就过去倚着厨房门同香妹说话,望着妻子忙碌。每次回到家都是这场景,日子就像复印的。见香妹多准备了几个菜,就问今天是什么日子。香妹告诉他,今晚喊了四毛吃饭。四毛现在带着二十来个人做事,也很忙的,好久没叫他过来吃饭了。朱怀镜怕太耽搁时间了,晚上还得去荆山寺,就说:“我晚上还得开政府常务会哩。”

香妹回头望他一眼,说:“你什么时候才有个闲?好吧,反正是自家人,也没弄多少菜,就好了。”

朱怀镜问:“也不知四毛做得怎么样,钱肯定是有赚的。有些话我不好说,你做表姐的说吧。他现在事实上是在走江湖,要学会打点。俗话说,河里找钱河里用。他个人赚的钱只顾个人用,就做不了长久。我们当然不会要他的,外面他自己看着办吧。”

正说着,四毛敲门进来了。四毛穿着件藏青色西装,系着条淡雅的碎花领带。四毛叫声姐夫,就坐了下来,跷着二郎腿一弹一弹的。双手扣在一起,响亮地折着手指节。朱怀镜暗自想这四毛开始学斯文了,还有点酸不溜丢的味道。他同四毛客气一声,仍回厨房门口,想轻声同香妹说说自己的观感。可是他才要叫香妹,却感到跳到喉头的是玉琴,吓得脸上发热。香妹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回头望望他。他便含混着笑笑,敷衍过去了。香妹也笑了一下,说就好了。

吃饭时,朱怀镜问了四毛维修队的事。四毛把酒杯喝得咝咝响,说还做得下,招来的人都是他自己选的,一切听他的。朱怀镜见四毛有些得意,看不顺眼,就说:“你对那些人还是要管严些。乡里人进城,时间长了,就容易忘乎所以。这里是首脑机关,处处都要小心。不要到人家办公室乱窜,不要走到哪里都高声大气。特别是手脚要干净,小偷小摸的事是万万不可发生的。”

“是是,我常对他们说哩。”四毛说着就松了下领带,像是身上发热了。

朱怀镜见四毛有些不自在了,他反过来又很关切地问:“这段在忙什么?”

四毛说:“在搞二办公楼到四办公楼那段路,要挖掉重新铺水泥。还有三办公楼后面的花园,要把旧栏杆全拆了换新的;花园中间的小路也要重搞,换成卵石拼集的,就像八一公园的那种。下一步还有大工程,西门那一排围墙要全部打通,改作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