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1559—1563年(第66/68页)

“内德·威拉德,一直是班里最聪明的学生。”多纳尔嘴角扭曲,显得十分狰狞。

“文法学校的日子已经过去了。那会儿犯了错,挨几下板子就够了,如今可要搭上一条命。”

多纳尔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佯装无所谓。“幸好我不犯错。”

“要是丹·科布利和那些清教徒发现你和罗洛的勾当,非把你大卸八块不可。”

多纳尔吓得脸煞白。

他沉默半晌,刚想开口,内德抢先说:“别否认了。否则也是白费唇舌,浪费你我的时间。想想怎么让我替你保守秘密吧。”

多纳尔咽了一口唾沫,好不容易点了一下头。

“你昨天告诉罗洛·菲茨杰拉德的事,当时是确切消息,不过情况有变。”

多纳尔惊得合不拢嘴。“你怎么——”

“不用管我怎么知道,你只需要记着,明天教堂里圣髑会遭人亵渎——但时间变了。改在黎明,只有几个人在场。”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好叫你转告罗洛。”

“你和菲茨杰拉德家有仇——他们毁了你家生意。”

“别追究原因了。照我说的做,保你自己一命。”

“罗洛会问这消息哪儿来的。”

“就说丹·科布利说的,你偷听到的。”

“好。”

“现在就去找罗洛。有急事要见面,你们自然有暗号吧。”

“等我把酒喝完。”

“还是头脑清醒的好吧?”

多纳尔惆怅地望着酒杯。

内德提醒:“马上,多纳尔。”

多纳尔起身走了。

内德又坐了几分钟才走。他朝主街走去,心中忐忑不安。计划是有了,但要看那些人会不会按自己预料的行事——卢克主任牧师、多纳尔·格洛斯特、罗洛·菲茨杰拉德,主角斯威森伯爵更是意气用事。要是其中一环断了,那整个计划也要付诸东流。

眼下,他还得再添一环。

内德经过教堂、贝尔客栈、菲茨杰拉德的新居修院门,径直进了会馆。他敲了敲马修森郡长的房门,没等里面应门就走了进去。时候还早,郡长大人却已经在吃晚餐了——吃的是面包和冷肉。见到内德,他放下刀子,擦了擦嘴。“晚上好,威拉德先生。一切都好吧。”

“托郡长的福。”

“有什么事能为您效劳?”

“是为女王效劳,郡长。女王陛下有件差事,就在今天晚上。”

罗洛紧张地摸了摸剑柄——他从来没跟人动过手。富贵人家大多叫儿子学习剑术,他小时候用木剑比划过,但从没有和谁真刀真枪地比试。

雷金纳德爵士的卧房里挤满了人,但没有掌灯,也没人歇息。从窗户望去,是王桥主教座堂的西北两面,叫人叹为观止。天上没有云,罗洛的双眼适应了夜色,借着微光闪闪的群星,分辨出教堂黯淡却清晰的轮廓。尖拱券之下,门窗仿佛幽黑的深潭,好比一个人私铸假币,被剜去双眼,只剩两个黑窟窿。再往上,就是装饰着卷叶凸雕和尖顶饰的钟塔,在夜空中勾勒出黑黢黢的线条。

屋子里除了罗洛,还有父亲雷金纳德爵士、妹夫巴特·夏陵、巴特的父亲斯威森伯爵,再就是斯威森最信得过的两名士兵。几个人都配了长剑和匕首。

他们等到四点敲钟,斯蒂文·林肯主持弥撒,赦免六人即将犯下之罪。之后,他们就一直静静候着。

简夫人和玛格丽去歇息了,不过罗洛很怀疑她们睡不睡得着。

白天的集市广场人声喧哗,此刻无声无息。广场尽头矗立着文法学校和主教府,都是漆黑一片。再远处,是延伸至河面的缓坡、挨挨挤挤的房顶,像瓦片铺成的大楼梯。

罗洛指望斯威森和巴特父子以及那两个以武力为生的士兵不要手下留情。

第一线曙光刺破星光点点的天穹,座堂褪去黑衣,现出灰色。很快就听谁低声提醒:“来了。”罗洛瞧见主教府里闪出六个黑影,各自举着烛灯,一语不发地穿过广场,由西门进了教堂;蜡烛似乎是吹熄了。

罗洛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么看来,丹·科布利早就领着那帮清教徒在教堂里埋伏了。可能他们走了废弃的修院,从尽头那扇门溜了进去,所以罗洛他们守在修院门才没瞧见。他没把握,不由得一阵忐忑,可要是此刻说有犹疑,只会被当成懦夫,他只好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