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1559—1563年(第61/68页)

“怪不得他们。”

“他们准备在主日插手。”

罗洛挑起眉毛。有点意思。“他们有什么打算?”

“他们要趁典礼上扬起圣髑时夺过髑盒,损毁圣人遗骸,同时大声疾呼,倘若上帝不以为然,甘愿遭他击杀。”

罗洛心里一惊。“这圣髑五百年来为王桥神父所珍重,他们却要如此行事?”

“不错。”

这种行为,就连伊丽莎白女王也不屑。爱德华六世在位期间,新教徒大举破坏圣像,但伊丽莎白即位后颁布了律法,规定不得损毁教会的画像及圣物,违者依法论处。可惜这条禁令震慑不了所有人,国内仍有不少忠坚新教徒。“我也不该奇怪。”

“我琢磨你会愿意知道。”

这倒没料错。秘密好比武器。更重要的是,掌握了别人不知道的消息,总让罗洛觉得飘飘然;夜里独自品味,自觉高人一筹。罗洛从口袋里掏出五枚“天使”金币,一枚值十先令,也就是半镑。“你办事有功。”

多纳尔把钱塞进口袋,一脸满足。“多谢。”

罗洛不由得想起加略人犹大那三十块银币。“随时联系。”说完就起身走了。

他穿过梅尔辛桥,回到街里,上了主街。入秋了,空气冷冽,让他更觉热血沸腾。他仰望教堂古老的圣石,想到歹人策划的亵渎之举,简直深恶痛绝。他发誓要阻止这场恶行。

他随即想到,也许此次大有可为。这件事有没有办法加以利用?

他一路冥思苦想,缓缓走回父亲的府宅修院门。为了这间宅子,菲茨杰拉德家险些前程尽毁,好在最后倒霉的是威拉德家。五年过去了,新居的光泽早已退去,显出温润之气。英格兰阴雨的浸淫,加上王桥两千根烟囱的熏染,外墙的灰石已微微发黑——石料和教堂来此同一处采石场。

刚好斯威森伯爵带着巴特和玛格丽来了,为的是参加主教祝圣典礼。伯爵一家留宿在麻风病人岛上的宅子,不过白天大多待在修院门。罗洛想,最好这会儿他们已经到了,刚刚从多纳尔那儿接到的消息,他忍不住一股脑讲给斯威森。伯爵准比自己还气不过。

罗洛登上大理石楼梯,直奔雷金纳德爵士的客厅。更奢华的屋子不是没有,不过大家都聚在这儿讨论正事。雷金纳德爵士如今上了岁数,受不得阴冷,屋里升了火。伯爵一家果然来了,小茶几上放着一壶酒。

罗洛瞧见本郡伯爵在自己家里毫不拘礼,深感骄傲。罗洛知道父亲也为之自豪,只是嘴上不说。每次斯威森在场,父亲的谈吐总是更为谨慎斟酌,藏起意气用事、好勇斗狠的那一面,摇身一变,成了足智多谋、经验老到的谋士。

巴特坐在老伯爵身边,他和父亲一般高大魁梧,只是性格温和一些。巴特对说一不二的父亲敬若神明,但只怕要逊他一筹。

罗洛琢磨,虽然伊丽莎白掌权,但这些古老的守卫还在,他们历经磨难,却是打不倒的。

他挨着妹妹玛格丽坐了,母亲递来一杯酒。他隐隐为玛格丽担心。妹妹年方二十,样子却十分苍老。她瘦了,脸上毫无血色,下巴上还一片青紫。玛格丽一向自恃貌美,在他看来失之虚荣,可她这天只穿了条灰扑扑的裙子,蓬头垢面。罗洛看出妹妹过得不如意,却想不出原因。他问过玛格丽,是不是巴特欺负她,但她坚决地回答说:“巴特是正派人。”那么也许她是因为没有子女才闷闷不乐。为什么无所谓,她别惹麻烦就好。

他喝了一大口酒,说道:“有件麻烦事。我刚和多纳尔·格洛斯特见过面。”

“那个没骨气的东西。”雷金纳德骂道。

“他人虽然卑鄙,但有用处。要是没有他,咱们就没法知道丹·科布利和一众清教徒计划主日在卢克·理查兹的祝圣典礼上犯下恶行,因为他们以为卢克在异端邪路上走得不够远。”

“恶行?”父亲问,“他们要做什么?”

罗洛知道他们要大吃一惊:“亵渎圣髑。”

大家目瞪口呆。

玛格丽轻声说:“不可以。”

斯威森伯爵嚷嚷:“他要是敢,我这把剑就挑破他的肚子。”

罗洛眼前一亮。他们动武,我们也可以——他怎么没想到。

母亲不屑:“斯威森,你要是在教堂杀了人,可是要偿命的。就算是伯爵也不会格外开恩。”简夫人是个冷美人,一向直言不讳。

斯威森垂头丧气。“你说得对,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