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清除异己自曝家丑,媚娘除掉贺兰敏之(第10/12页)

虽听皇后道出实情,薛仁贵仍一筹莫展:“臣已仓皇失志、五内俱焚,我在军中待了二十五年,日日与将士操练拼杀,离开军队不知该做些什么啊……”

“唉!”媚娘也很同情,“这样吧,伊阙正在修石窟,为万岁病体祈福,你去那儿监工吧。万岁龙体若得安康,也算你尽了心力,将来再起用你时我也好有个理由。”

薛仁贵满心不甘也只能将就,叩首道:“臣必竭力,但愿娘娘和圣上莫要忘了罪臣。”

“嗯。”媚娘迈步入寺门,刚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你儿薛讷也过舞象之年了吧?如今在何处任职?”

“犬子二十有二,随臣征战已有数载。因臣革职他也回了家,如今闭门读书。”

“念在你以往功勋,我劝圣上把他调到京中,暂且充个守门郎将吧。你父子面子上还好看一些。”李死后媚娘在军中已无影响力,薛仁贵毕竟是熟识之将,卖这个人情未尝不是为自己结善缘。

“谢娘娘……罪臣感恩不尽……”薛仁贵感激不已,虎目中噙着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四、皇后断腕

佛乐清幽,梵唱悦耳,一阵阵空灵的击磬声悠扬飘荡,剃度仪式已经开始。道成、薄尘、明恂、昙光等十位大德高僧稳坐法坛,居于正中的是长安实际寺的善导大师——自玄奘圆寂后两京诸寺僧众名望最高者首推善导,他宣扬净土往生之说,刻苦修持、戒律精严,尤其深受贫苦百姓爱戴,徒众成千上万,甚至还有新罗、倭国之人。也正因为如此,媚娘乃至不甚信佛的李治都为之倾倒,在这国家困难之时更待他倍加礼遇,实有借他安抚民心之意。

就在十位高僧面前,十位弟子已顶礼膜拜,随同度师口念戒辞,削去万千烦恼丝——隋朝以来佛教鼎盛,但佛门弟子激增,不服役、不纳税也渐成隐患。至唐初之际,高祖李渊本有掀起法难之意,而诏令未下便因玄武门之变退位;太宗践祚后为拉拢人心,不再强令僧侣还俗,但严格控制佛门人数,凡剃度必向朝廷申请,批准后方可授予度牒,无度牒者朝廷一律不予承认,还要按法惩治,这次能有十多人获准受戒已不算少。

媚娘在山门外耽误片刻,不愿搅扰仪式,便在侧殿下远远瞻望,双手合十随之诵经。众位大德也都深沉稳重,明明看见皇后来了,并不暂停仪式,仍是继续剃度,直至仪式完成佛乐止息才一并起身,向皇后稽首行礼。

媚娘以佛门之礼相还:“诸位大师修行深远、度化无边,太原寺今日圣光普照,此真佛门盛事。”说罢逐个打量新授戒的弟子,见一个个慈眉善目、朴实无欲,果真都是诚心发愿的善男。然而就在这群灰衣沙弥中,竟有一位“鹤立鸡群”,这个和尚二十多岁,身材瘦削,个头却比众人高出许多,而且高鼻深目、双眉粗重、褐色眼瞳、肤色略深,颔下稍有几缕茸茸的虬髯,明显不是中原人。

一旁的道成律师瞧出了皇后的诧异之色,忙解释道:“这位沙弥祖上乃西域康居国(今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尔罕州)人士,自他祖父时迁居中原,改汉姓为康,他父亲生前还曾效力朝廷。娘娘莫看他是外裔之人,年纪又轻,其实已修行多年,造诣恐也不输我等老僧。”

媚娘暗自称奇——道成法师乃是律宗大德法砺大师的弟子,学识甚是精湛,参与译制经典,他何以如此赞誉这年轻胡僧?不禁询问:“沙弥何时发愿,原先又在何处修行?”

那胡僧从容有度合十作答,竟是标准的中州口音:“小僧自幼心向佛门,读《维摩诘经》,十六岁入太白山,向智俨大师请教经义,遂在其门下修行。”

“哦?”媚娘来了兴趣,智俨乃一代宗师,尤擅《华严经》,被誉为“华严尊者”,而且他出自隋朝宦门,杨夫人早年还曾拜会过,“大师如今还在山中修行吗?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胡僧脸色稍显黯淡:“先师已于两年前圆寂。”

薄尘法师却说:“娘娘勿忧,他尽得尊者真传,大师圆寂前还在为他授戒之事挂心。曾修书与我,说他悟性甚高、极有佛缘,务必让他正式出家。此番剃度,乃是两京诸寺十余位高僧联名保荐,也多赖娘娘奉母至孝、广树福田,际遇难得啊!”

媚娘略感欣慰,又问:“你可有法号?”

那胡僧道:“尚未取。”

“望列位大师恕本宫唐突,我欲为之定一个法名,可否?”媚娘有心结此善缘。

一来她是堂堂皇后,二来她母女也皆是宣扬佛法的大善人,谁敢不从?诸僧都道:“这是他的福气啊!”

“好。”媚娘思索一阵,忽而觑见昙光和尚正在一旁微笑,灵机一动,“我没记错的话,昙光大师与道成大师出于同门,但晋时也曾有位高僧法号昙光。两者宗派不同,各赋造诣,却是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