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13/14页)

“我会。”我说道,然后他被拖走了。卡车的发动机发出了嗒嗒的响声。车轮在沙地上旋转起来,士兵们离开了。

“把这位姑娘带到汽车那里去。”莫西布命令马福隆,这位满脸胡子的骆驼夫把艾伦带走了。我以为自己要待在大夏城等着祖菲卡的到来,以为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艾伦・杰斯帕,看着她离开的时候我心里着实纠结不已。她那美丽的面庞一如既往地具有诱惑力,那轻盈的身段隐在灰色的衬衣和黑裙子里如此撩人,长长的双腿蹬在皮质马鞍鞋里又是如此诱人。真正站在这个姑娘本人面前的时候,我在审讯室那理性的思维真是无关紧要。

我从迷思中挣脱,转过身去走向蜜拉,但是却不期然被莫西布拦住了,他抓住我的胳膊说:“你也一样,米勒。我们出发去喀布尔……现在就走。”

“我不去。”

“这是沙・汗的命令。”

“我要去告别。”我争辩道,把蜜拉拉到我身边。

“快刀斩乱麻。我们五分钟后出发。”

“我的寝具怎么办?”

“你,”他对马福隆喊道,“把他的东西收拾起来。还有她的。”

我把蜜拉从帐篷旁边拉到大夏城的一个土堆旁,从那里可以看见兴都库什山的山脚,我们曾在那里度过多么美好的时光啊。“我以为我们还能在这里待上一周。”我开口说道。

“你照顾艾伦。”她回答道,“她嘴巴硬,但是需要帮助。”她还要说什么,这时那股游牧民族的狂暴性格占了上风,她喊道:“看那头疯骆驼!”

我们离开土堆,走到“贝基阿姨”找草吃的地方。它那低垂的眼睛,沉重的脚步和荒唐可笑的下巴使它即使在这痛苦别离的时刻,看起来也活像个小丑般可笑。为了感谢它把我们带到这里,我伸出手去拍拍它以示告别,但是它却不是个容易动感情的家伙。它打断了我的动作,以为我只不过又要给它身上装货,一边大声抗议一边向后退去,只剩下我们两人在那里。

“蜜拉,蜜拉。”我只能说出这几个字,因为在这最后宝贵的几分钟里,我们应该说的话太多,而能用语言表达的又太少。我们的别离如此突兀,又发生了如此不堪的遭遇,连一个体面的告别的机会都被破坏了。

“卡比尔,巴米扬,穆萨达瑞尔。”她回顾道,“我们到这些地方的时候……”她看着我,对眼里的泪水感到深深的羞愧。她眨了眨眼,硬是把泪水咽回去,笑了起来说道:“驼队没有你,只不过是一队幽灵罢了。你骑在白马上的样子帅气极了。”

莫西布的汽车响起了喇叭声。

此刻我又回想起史迪格里茨在黑色帐篷里警告过我的话:离开这个游牧姑娘将会是一次特别的遭遇,远不是你能够想象的。但是以这种方式离开她……我心灵的一部分,我成长的一部分,被生生地扯走了。

“听天由命。”我喃喃说道。

“听天由命。”她回答道。

我不能回头,快步跑向汽车,莫西布正坐在方向盘后,艾伦坐在他身旁,纳兹鲁拉坐在后排。工程师不理他的前妻,只是用小型望远镜看着兴都库什山的山脚下。

“真可怕。”他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女人怎么能走过这么远的距离?”

他把望远镜递给我,我看见蜜拉已经离开了废墟,向着大山的方向大跨步走去,而她父亲的驼队正从山里闪现出来,身后是那条古老的栈道,很快将不再有游牧民族在上面通过。

在返回马扎里沙里夫的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艾伦在场,再加上史迪格里茨对大家散播的那些针对她的指控,此时此刻我们大家还无法面对。另外,她的命运何去何从还是一个真正的悬念,我也很担心,因为我猜不出莫西布到底是什么打算。他一语不发地开着车,下巴咬得紧紧的,自顾自地拿着主意。我认为当我们到达马扎里沙里夫时,我们会把她暂时关押在政府大楼里,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令我吃惊的是,我们径直开车穿过了城市,走上了一条已有几千年历史的古道,向东北方延伸而去。顺着古道有一支骆驼商队,这支驼队对于我们的突然打扰浑然不觉,我向前看去,发现了坐在黑色马匹上的沙克尔,那位吉尔吉斯军火贩子。

“喂,酋长!”莫西布在车上喊着他,俄国人打马奔过来,然后跳下马背。

他看见我消沉地坐在车后座上,于是用混乱的普什图语严肃地问道:“你把罪犯带走枪杀了?”

“没有。”莫西布笑道,“我们给你的驼队带来了一位旅客。”

于是大个子吉尔吉斯人看到了艾伦,那晚在卡比尔与之共舞的女人,他本能地明白了一切。“这个人?”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