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7/7页)

就在此时,我用眼角的余光看见那三个瘦毛拉穿过集市,正在寻找那几个姑娘。他们要等会儿才能追到这条小巷,说不定看不见这里。也说不定会看见。

“笨蛋!”我用普什图语喊道,顺着小巷跑下去,“从这里走!快!”

我想拉住那两个女孩,我猜部分原因是为了看看阿富汗女人不穿罩袍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她们躲开了,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罩袍则已经穿戴整齐,她们还是像平常一样神秘、沉默寡言。

“毛拉?”她们怀着真切的恐惧问道。

“对!快!”

我开始领着她们向我觉得安全的地方跑去,但是那两对男女不知怎么搞的居然克服了语言障碍,而且找好了自己的逃跑路线,那两个女孩一眨眼的工夫就顺着一条远离毛拉的小路消失了,而两位海军陆战队员则翻过看上去高不可攀的墙壁,只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死胡同里。我听到身后传来毛拉愤怒的声音,还领着一大帮人,我来不及多想,定了定心,开始冲着墙小解。

就算是毛拉也知道我是在撒尿,我听见他们在小巷另一头沮丧地嚷着,“作孽的丫头肯定在这。”我挤出人群,看见远处有两个穿袍子的人影,一个是浅褐色的罩袍,另一个是灰色,正在安然穿过集市。寒风中她们身上的丝绸袍子仿佛希腊女神们穿着的那样,我看着马鞍鞋顺着积雪的小路越走越远。我在心里受着神秘情欲的煎熬,这玲珑胴体激起了多么可怕的欲望!我很想追上她们,用普什图语大声诉说我的饥渴,告诉她们,既然海军陆战队员不在这里,我也很乐意与她们交媾,就算是在集市里权供男人小解的角落里也无妨。

反正这下子那两个海军陆战队员非得离开阿富汗不可了。这点毫无疑问。我懊悔地看着她们离开集市,然后有点羞愧地发觉,海军陆战队员得被遣送回家,这让我暗自高兴。我按捺住这个卑鄙的想法,想叫一辆“候的”。令我吃惊的是,立刻就有一辆凑上来,里面坐着大老远跑来的努尔・木哈姆德,他来看看事情怎么样了。

“有麻烦?”他指着毛拉殷勤地说,那几个毛拉这会儿正在集市入口旁边对着人群长篇大论地说教呢。

“差一点,”我回答,“老天保佑。”

我爬上“候的”的斜座,赶回使馆。马蹄嘚嘚地踩在喀布尔的街道上,那其实只是结了冰的泥巴而已,这时我又一次注意到设在城里大部分街道旁的那些露天小水渠。阿富汗现在还没有地下水管道,所以这些小水渠里流淌的就是公共饮用水。但是,居民们也在里面小便,往里面扔死狗,就着它们刷牙,清洗所有的食物,然后这些食物会被供给当地居民,包括美国、欧洲大使馆里驻扎的“弗兰基”食用。我耸了耸肩膀。

我面前是个山里人,背上背着卡宾枪,正蹲在沟里大便,离他不到十码远的地方有个帮厨,穿的衣服跟努尔・木哈姆德一样,正在无所谓地洗着一堆肉,一会就要给法国大使馆送去做晚餐。

“这种事真是国耻。”努尔苦涩地说。

“政府知道这些姑娘是谁吗?我是说那些穿马鞍鞋的姑娘?”

“有传言说其中有一个是沙・汗的孙女。”

“他老人家知道吗?”我接着探问。

“向使馆提出抗议的就是他。”

“他孙女长得漂亮吗?”

“都说是个美人,”努尔回答说,“但是我认识的人里,谁也没真正看见过。”

“沙・汗公开反对‘罩袍’,是吗?”我问道,想赶在见到沙・汗之前把情报拢一拢。

“那是当然。所以毛拉们上次斋月期间想要杀了他。”

“我四点钟得赶到那里。”我重复道。努尔说他会准备好吉普车,然后我就匆匆跑去向福布罗根上尉汇报了。我们安排那两个海军陆战队员当天下午就离境。他们得坐着敞篷卡车穿过那些绵长、危险的山口,然后到达位于开伯尔山口的白沙瓦。以后的岁月里,他们一准儿会用阿富汗的这段往事来激励那些远赴他国服役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