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流血的季节 第八章 1941年,柏林(第15/30页)

“该死,”沃纳说,“你说得对。”

周日,卡拉和妈妈去了教堂。茉黛非常担心被捕的丈夫,急切地想知道他被关在哪里。盖世太保自然不肯透露任何信息。但在奥赫牧师的教堂也许能找到点希望。奥赫牧师的会众们大多是富人区的富人,还有几个位高权重的人,也许可以找他们中的一些人帮忙问问。

卡拉低下头,祈祷父亲千万别受到虐待。她原本不相信祷告会有什么作用,但现在她希望用祷告拯救她的父亲。

她高兴地看到了坐在前面几排的弗兰克一家人。她看着沃纳的脑袋背后。和大多数剃着平头的德国男人不同,沃纳的头发长至脖颈,还有一点卷曲。她碰过他的脖子,吻过他的喉咙。沃纳是个可心的好男人。沃纳是和她接吻的男孩中最英俊的一个。每晚睡觉前,卡拉都会想起他们开车去格鲁内瓦尔德的那个夜晚。

但她告诉自己,他们并没有相爱。

至少现在还没有。

奥赫牧师进门的时候,卡拉看出他明显受到了打击。奥赫牧师身上的变化简直太可怕了。他低着头,双肩下沉,步履缓慢地走上讲坛。看到他的样子,会众们纷纷低声交谈。他面无表情地诵读了祈祷词,然后照着书本布道。作为一个有两年经验的护士,卡拉看出奥赫神父明显受了打击。盖世太保多半也已经去找过他了吧。

卡拉注意到,奥赫夫人和五个孩子没有出现在他们平时待的最前排。

唱最后一首赞美诗时,卡拉对自己发誓,虽然害怕也绝不会放弃对残疾儿童突然死亡的追查。弗里达、沃纳、海因里希都站在她这一边。但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她希望能拿到纳粹暴行的切实证据。她非常肯定,纳粹正在有计划地灭绝残疾人——盖世太保的恐吓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没有铁一般的证据,她无法让其他人信服。

该怎样拿到证据呢?

礼拜结束以后,卡拉和弗里达以及沃纳一起走出教堂。带他们远离父母以后,卡拉说:“我想我们必须拿到残疾儿童受到杀戮的证据。”

弗里达马上领会了她的意思。“我们应该去一次阿克尔堡,”她说,“去那所医院看看。”

沃纳早先提过这个建议,但后来他们决定先在柏林展开调查。现在,卡拉重新提出了这个主意。“但必须先得到外出的许可才行。”

“怎样才能得到外出许可呢?”

卡拉打了个响指。“我们都参加了水星骑行俱乐部,我们可以用骑车外出度假作为理由得到外出许可。”骑车出游正是纳粹极力提倡年轻人进行的有助于健康的户外活动。

“能进入医院吗?”

“可以试一试。”

沃纳说:“我想你们应该放弃这整件事。”

卡拉惊呆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奥赫牧师显然已经被吓坏了。这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你们很可能被逮起来遭到虐待。即使是这样,阿克谢尔和库尔特也回不来了。”

卡拉难以置信地瞪着沃纳。“你想要我们放弃吗?”

“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你们必须要放弃。你们像是把德国还当成自由民主的国家似的。再这样下去,你们会把自己给害死的。”

“我们必须冒险!”卡拉愤怒地说。

“别把我牵连进去,”沃纳说,“盖世太保已经来找过我了。”

卡拉关切地问:“沃纳,发生了什么?”

“只是威胁威胁而已。如果有进一步举动,他们就要把我送上前线了。”

“感谢上帝,这还不算太糟。”

“已经够糟的了。”

卡拉和弗里达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弗里达道出了卡拉的心声:“你必须明白,这事比你的工作重要得多。”

“别说什么‘必须明白’。”沃纳答道。他表面上很生气,但卡拉知道他事实上是为自己感到羞耻。“你们不会丢掉工作,你们也没接待过盖世太保的拜访!”

卡拉非常吃惊,她原以为自己很了解沃纳。她原以为沃纳对事物和自己有着一样的看法。“事实上,我见过盖世太保,”她说,“他们抓走了我的父亲。”

弗里达愣住了。“哦,可怜的卡拉。”说着,她伸出手抱住了卡拉。

“我们不知道纳粹把父亲关在了哪里。”卡拉说。

沃纳没有表现出同情。“那你应该知道违抗他们是什么结果了!”他说,“要不是马赫支队长认为女人构不成威胁,连你们也会被逮捕。”

卡拉非常想哭。她差点爱上沃纳,结果发现他是个懦夫。

弗里达问沃纳:“你不想帮我们了?”

“是的。”

“因为你想保住职位吗?”

“细究原因根本毫无意义——你们赢不过那些人的!”

卡拉对沃纳自认失败的懦弱言行感到非常气愤。“我们不能容忍这种事继续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