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帕纳古里斯(第14/18页)

法:当他们抓住你时,你感到怎么样?

帕:当然我并不高兴,但是我也没有生气。我只是想,没关系,下一次会干得好一点。下一次我用了一把肥皂枪。这是我自己用面包屑和肥皂做成的,还用燃烧过的火柴头把它涂成黑色。你知道吗,火柴涂色就像用毛笔一样。枪管是用包香烟的锡纸做的,看来活像一根金属管。一天晚上,他们像往常那样进牢房来给我送饭。他们一共三人,我把枪口对准他们。他们是如此的害怕,以至那个端盘的士兵把盘子掉到了地上。其他两个人则吓得目瞪口呆。整个事情可笑得使我无法再继续下去了,因为想笑的愿望实在太强烈。你不会相信,如果我能忍住不笑,也许我真能逃跑。但是这件事给了我一点乐趣,我也就得到了安慰,不是很小的安慰。

法:阿莱科斯,你试图逃跑了多少次?

帕:很多次。例如,还有一次我用勺子挖牢房的墙。那是1969年10月,我成功地使他们在我的牢房里装了抽水马桶。后来,通过绝食我又使他们在马桶前装上了帘子。我选择了那个地方挖洞,帘子被用来当屏风。我至少劳动了15天,10月18日,洞挖好了,我钻了进去,但是我出不去,因为衣服穿得太多了。我不得不脱了衣服,把它们扔出洞外,我再钻进洞里。这一下我失败了。此时走过一个看守,他看见了衣服,报了警。他们马上向我扑来,接着开始了审讯。他们不愿相信我只是用了一把勺子挖开了墙。他们对我严刑拷打,要我说出是怎么干的。啊,你无法想象他们是怎样折磨我的!拷打后,他们把我送回牢房,甚至拿走了行军床。我又重新睡在地上,上面只铺了一条毯子!我又被戴上了手铐。两天后又出现了泰奥菲洛亚纳科斯:“你是怎么挖的洞?”“你是知道的,用一只勺子。”“不可能,这是假话!”“泰奥菲洛亚纳科斯,你信不信我不在乎。”于是,开始了新的拳打脚踢。15天后,来了一位名叫费宗·吉齐基斯的将军。他既和蔼又有教养。“阿莱科斯,给你戴上手铐,你不能抱怨。毕竟你用勺子在墙上挖了一个洞!”我说:“你不会相信那些傻子们的话吧?你不会真的相信那个勺子的故事吧?怎么?难道墙是一块奶油糖吗?”他对我的话很生气。为此事我又不得不再进行一次绝食。他们不愿送还我行军床,也不愿解开我的手铐。最后,经过47天的绝食,他们才给我解下了手铐,送回了床。在那47天里,我每天只是靠几滴咖啡维持着生命。我为此写了一首诗。

法:哪首诗?

帕:那首题为《我要》的诗。

我要祈祷,
以同样的力量,
就像我要诅咒一样;
我要惩罚,
以同样的力量,
就像我要宽恕一样;
我要给予,
以同样的力量,
就像我当初要得到一样;
我要取胜,
因为我不会被征服。

现在我给你讲另一次逃跑。那是1970年2月。1月份,他们把我转移到古迪军警部的训练中心。在那里,有一名看守是我的朋友。于是,我马上计划新的逃跑。我的牢房门上有两把挂锁。我叫我的朋友去市场购买所有与这两把挂锁类似的钥匙。他买来了近一百把。我们一把一把地试,终于找到了一把,但只能打开一把锁。因此必须弄到第二把钥匙。我让他再上市场去买一些。他去了。两天后,那是2月16日,轮到他看守我。他的值班时间是上午8点到11点,晚上10点到0点。上午我们用来试那些新买来的钥匙,我们找到了打开第二把锁的钥匙。我高兴得要疯了,因为那天晚上我可以逃跑了。不,我们将一起逃跑。一切准备就绪,看来已万无一失。不料……不料两小时后,也就是上午11点左右,他们又把我押送到博亚蒂去了。他们在那里为我建造了一个钢筋混凝土的特殊的牢房。那时,我才明白把我转移到古迪只是为了给我造一个新牢房,一个可靠的、用钢筋混凝土建造的牢房。

法:就是那个直到前天你还待在那里的牢房吗?

帕:是的。他们把我关在里面。我第一次打算从那个新牢房里逃跑是1971年6月2日。后来他们又把我转移到军警训练中心。在那里我也企图逃跑过,那是8月30日。那一次逃跑最惹人注意,因为弗莱明夫人被卷了进来,而且又进行了诉讼。你看,秘诀就在于不屈服,从来不感到自己是个可怜的牺牲品,从不表现出自己是个牺牲品!即使由于绝食,在我的精力消耗殆尽的情况下,我也没有罢休。我总是想出新的方案来逃跑。我一直表现出情绪很好和好斗,尽管有时我愁肠满腹。忧愁……孤独……关于这些情绪,我在得到维亚雷焦文学奖的那本诗选里都谈到了。你看,孤独可以用幻想来战胜。在战胜孤独的过程中,我的脑海里出现过多种不同的生活。在幻想中我热切地经历了各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