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瓦尼·利昂纳(第8/13页)

利:因为在我们意大利人身上总是有这种轻率之举。我们想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那些攻击政府、指控其引入个人所得税的人应该牢牢记住,个人所得税是国际性义务。如果我们不履行的话,那么欧洲共同体真的会把我们赶出去。好啦,同欧洲经济共同体发生摩擦的原因之一难道不就是因为我们迟迟不执行个人所得税吗?这种迟缓难道不就是因为意大利人不愿意履行吗?请看,有多少困难阻挡着欧洲的统一。说到底,也是先前阻挡意大利统一的同样困难。您知道吗?至今,在那不勒斯,有人还耿耿于怀,怨恨意大利的统一把那不勒斯银行的黄金储备转到了意大利银行的名下。当你回答说“这样好呀”时,极少有人会理睬你。也许是南方没有从中得到巨大的经济好处,但是肯定无疑,它已经早已不再是波旁王朝时代的那个南方。这就是我们意大利人的另一种轻率之举:往往看事情的消极一面,而永远不看积极的一面。

法:总统先生,您始终相信欧洲的事业吗?

利:任何一个文化人,只要他不是字面负面意义上的民族主义者,那么都会模糊地意识到欧洲的事业。尽管我自己有着传统意义上的爱国主义激情,但从来不会想到祖国是局限于国界之内的祖国。从这一意义来说,也就是从浪漫主义—文化—情感意义来说,我始终感到的是欧洲的事业。在立宪会议之后,我相信,就是从政治意义上来说,欧洲的统一也是必不可少的。自从世界上出现了大国均衡的局面之后,对我们来说,欧洲的统一成了一个生存的问题……不,并不是我要反对大国的均衡——可能,均衡也不是一件坏事,因为在我们做出某个错误的举动之前,那些大国会慎重地加以考虑。我只能说,这样的均衡是存在的,因此欧洲应该加入其中,但不是以婢女的身份,或者以附庸的身份加入。为了做到这点,我们必须以同质的政治体制和共同的文化渊源团结在一起。

法:总统先生,插一句话。当您谈一个纳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意大利时,也是涉及欧洲。对吗?

利:始终如此,始终如此。实际上,就是从一些左派力量方面来说,反对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声浪已经平息。我想,现在,大家都相信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是个和平的公约,而不是战争的联盟。是的……我至今还记得批准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那个时刻。我们中的很多人回到家时,看到自家大门上被人贴的字条:“你投票选择了战争”。但是没有发生战争,我想,之所以没有发生战争,正是因为有了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如果有朝一日,既不需要北大西洋公约,也不需要华沙条约,当然,那是再好不过了。因为到了那一天,我们可以建立起一个大欧洲,而不是一个小欧洲。只有一个大欧洲,才能真正成为世界均衡的一部分。

法:这就是要点。现在人们谈欧洲,但是这个欧洲是个小欧洲,甚至是半个欧洲。但就是局限于这个小欧洲,甚至是半个欧洲,这不也是我们的乌托邦吗?没有统一的政治思想,没有唯一的代表机构,难道这样的一个欧洲能存在吗?

利:显然,必须达到那个目标。当蓬皮杜总统来到圣巴比拉时,我也同他谈起过此事,前几天,我同海涅曼[18]也谈到此事:“我们不能仅仅停留在金融事务和经济联盟上。联盟还应该是政治上的,否则,它有什么意义?”当然,要建起这样的联盟,进程是缓慢的,因为欧洲的政治团结还是遥远的。这是不得不承认的现实。但是这样的缓慢确实不应该归咎于意大利的违约。我们别忘了,阻止甚至是颠覆欧洲进程的是德高望重的戴高乐。只是在戴高乐之后,法国才逐步地纳入到欧洲共同体中来。如果您担心那个梦想是个乌托邦……哦,上帝,那么我也以为这可能是个乌托邦。后来,我自己对自己说,不,不应该是个乌托邦。过去也是这样,为了建立意大利,需要好几个世纪,需要有像加里波第那样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的人。后来,终于建立起了意大利。噢,要在政治上统一那些有着不同语言、不同文化、不同立宪体制和不同内部力量的国家谈何容易。困难之一是欧洲议会。我一直认为欧洲议会应该通过普选直接选举。但是有人提出异议说,这样的话,就会失去欧洲议会与各个国家政治力量之间的联系……是的,确实,这是一个需要严肃对待的异议,因为欧洲议会与各个国家内的议会应该是平行展开的,但是人们可以研究法律机制……

法:但与此同时,人们常常责备意大利更关注的是地中海,而不是欧洲。按照您的看法,事情果真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