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布托(第7/12页)

[13]。他对我说:“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是没有把穆吉布·拉赫曼处死。如果您认为必要的话,请您处死他。”

法:您的态度呢?

布:我回答说,我不会处决他,经过再三考虑,我准备释放他。人们想象中的军队暴行已经受到了普遍的谴责,现在巴基斯坦需要同情。我想仁慈的行为能获得许多同情。此外,我还想,这样做能促使对方遣返战俘。为此,我立即派了一名指挥官去莱亚尔普尔,要他把穆吉布接到拉瓦尔品第来。当指挥官到他那里时,穆吉布吓了一跳。接着便开始为将被处死而悲叹,而且一路悲叹着,直到进入为他安排好的小别墅时,他还平静不下来。那是一所为贵宾准备的漂亮的别墅。当我带了收音机、电视机和一包衣服进入别墅时,他气势汹汹地对我说:“您来这里干什么?”我向他解释,我已成了总统,他立即改变语气,向我扑来并拥抱我。他说这是他一生中听到的最好的消息,真主总是派我来拯救他(另一次也是我把他从困境中救出来的)……然后,不出所料,他不断地攻击叶海亚,直到向我提出,他能否认为他已经获得自由时,才停止了这种攻击。在他途经伦敦返回达卡前,我又见了他两次。每次他都手捧古兰经发誓,他将与西巴基斯坦保持关系。凌晨3点我送他上飞机。在飞机上他再次发誓。他的誓言几乎感动了我。他一面发誓,一面拥抱我,表示感谢我,向我再三地表述他的感激之情。他说:“别担心,总统先生,很快我将回来。我希望更好地认识您的美丽的国家,您一定会在很短的时间内重新见到我的。”

法:您从不后悔释放了他吗?

布:不,从不后悔。不管他自己怎么说,他像我一样也是巴基斯坦人。我们不止一次地遭受过同样的指责,同样的迫害,说到底,我们是联系在一起的。1月的一天,他抓着我的胳膊,抽泣着向我恳求“救救我、救救我”,那情景我始终记忆犹新。我对他的怜悯是纯正的。况且,可怜的穆吉布也维持不了多久。八个月,最多一年后,他将被淹没在他本人所希望的混乱中。您瞧,如今,孟加拉是印度的卫星国,但不久它将成为俄国的卫星国,而穆吉布并不是共产党人。即使他能设法脱身(我排除这种可能),这场战争的真正获胜者毛分子也会出现在他的周围。他们已经在他的周围了。从政治上说,孟加拉的解放军算不了什么,因为他们缺乏思想修养,缺乏教义,缺乏纪律。从社会角度来看,他们是捣乱分子,他们只知道朝天开枪,恐吓,抢劫,高喊“欢呼,孟加拉!”。在“欢呼,孟加拉!”的叫喊声中是不能把国家推向前进的。但是,他们是一股有组织的力量。他们不被印度人所利用,甚至我不相信他们反对巴基斯坦的统一,他们最终会占优势。天啊!需要一个天才来对付如此复杂和可怕的问题,试想,穆吉布怎么对付得了。再说,这是一块多灾多难的土地:旋风、水灾、暴风雨都不能幸免。据说,这是它生而不幸。我们别忘了经济上它是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您可想象不出1947年和1954年的达卡是个什么样子!是一个没有街道的肮脏村子。现在一切都被解放军的炸药炸毁了!孟加拉……

法:您说孟加拉,我感到惊诧。

布:很明显,我是带着气愤和鄙视叫它这个名字的。显然,对我来说,它还是东巴基斯坦。不管有无道理,也不管这是由于印度的军事行动,已经有50个国家承认了它,我得接受这个事实。如果印度把俘虏交还给我们,如果比哈尔的屠杀结束,如果拥护联邦的人不受迫害,我甚至准备承认它。为了建立联邦,首先必须建立外交关系。我相信,10年或15年后,巴基斯坦和孟加拉可以在一起建立一个联邦。可能这样做,也必须这样做,否则,谁来填补空白?西孟加拉邦愿意脱离印度吗?在东孟加拉人和西孟加拉人之间,不存在任何共同点。相反,在我们和东孟加拉人之间,存在着共同的宗教信仰。1947年分治是十分正确的。

法:把两棵相距2000公里远的大树合成一个国家,中间加个印度,是十分正确的吗?

布:尽管犯有错误,这两棵大树已经合在一起25年了。国家并不只是领土或地理概念。如果国旗相同、国歌相同、宗教相同,距离就不是问题。在蒙古人统一印度的时代里,这边的伊斯兰教徒要花100天的时间才能到那边去。现在乘飞机只需要120分钟。我讲清楚了吗?

法:没有,总统先生,我更能理解英迪拉·甘地说的1947年的分治是非正义的,70年代发生的宗教战争是可笑的。

布:甘地夫人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把整个次大陆占为己有,征服我们。她想建立一个联邦,目的是使巴基斯坦从地球上消失,为此,她声称我们是兄弟等等。我们不是兄弟,我们从来不是兄弟。我们各自的宗教深深扎根于我们的心灵和生活方式中。我们的文化各不相同,我们的看法也不同。从诞生之日起到死亡之日止,一个印度教徒和一个伊斯兰教徒,他们受两种毫无联系的法律和风俗习惯所支配。甚至他们用什么餐、喝什么饮料都不一样。这是两种强烈的、不可调和的信仰。他们中的任何一方从没有与对方妥协就是证明。只有专制君主政体和从蒙古人到英国人的外国入侵,以某种强加于被征服民族的和平,才把我们拴在一起。我们之间从没有过和睦的关系。印度教的信徒不是甘地夫人想要我们相信的那种神话式的人物。他们尊敬圣牛,但不尊重伊斯兰教徒。他们一直虐待我们,凌辱我们。我永远不会忘记1944年发生的一件事。当时我在克什米尔与我的父母亲一起度假。我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在一座小山上奔跑,玩过一阵后,我感到口渴得厉害。于是,我向一个卖水的人走去,问他要水喝。卖水的人斟满了一杯水后,正要把杯子递过来时,又停了下来,问道:“你是印度教徒还是伊斯兰教徒?”我迟疑片刻没有回答,因为我太想喝这杯水了。最后我还是回答说:“我是伊斯兰教徒。”听后,卖水的人就把水倒在地上。请您把这件事告诉甘地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