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田赋(二)税收管理(第6/23页)

在张居正在任的最后几年中,他试图设法消除这个最后的障碍,包括李伟的影响(见第七章第三节)。但效果仅是暂时性的,解运人的命运总是难以预料,充满了危险。1600年,嘉定县典史因解送的官布不中额而系狱于北京〔73〕。1621年,山东巡抚要求民间解运人由官方解运人代替,但其中有一个县对官解比民解好的观点提出怀疑〔74〕。一些官员实际上还认为由精明的民间代理人解运更为周全。一旦官布在北京被拒绝接收,不仅官方解运人要被拘禁,同时数以千匹的棉布也要被退回起运地,纳税户不得不再重新交纳新布。如果解运人是佥派而来的,则只由他自己承担责任。

相比而言,这一改革在山东、河南等北方各省推行较为成功,因为这些地区解运的距离较近〔75〕。同时,官解税银要比官解实物更为成功。在南直隶松江府,供应北京宫廷的物资一直采用民解。在一些地方,上供棉布改由官解之后,却行之不继,不得不又改回民解〔76〕。

在一些沿海地区,解运者还要履行其他职责。这些地区要负责海岛军卫的供应补给。海岛悬崖峭壁,进入十分困难,而且本地粮食供应匮乏。通常情况下,知县要以一定数量的银两而不是粮食交给解运人,希望他们能够解决供应问题〔77〕。

第二节 影响一般管理的因素

税粮定额和相关因素

16世纪晚期,帝国政府的税收管理改革十分有限。户部所面临的主要问题是缺乏明确完整的土地统计数据。有明一代,从来没有系统地进行过土地清丈。洪武皇帝零散进行的土地清丈(见第二章第二节)以及张居正在1581年所进行的全国性土地清丈(对于其复杂性将在第七章第三节进行全面论述)都没有以任何统一的标准为指导,也没有确切的结果。这样获得的数据似乎从来也没有汇编成全国性统计数据,户部也无法依据这些数据进行征税。对户部来说,惟一可利用的统计数据是1587年出版的《大明会典》所记录的1578年的统计数据。然而这些数据并不准确[1]。

田土面积数据的缺乏很容易造成逃税行为,当然这也不是最严重的问题。据记载,只有湖广及福建沿海地区有一些成片的土地不交纳赋税〔78〕,这些地方可以看作是管理的边缘地区。而在其他地区发现没有登记的田土则是一些孤立的事例。尽责的地方官员总是不断地向逃税之人催征税粮,可是也有一些欺隐田粮之人因为有官方身份,总是设法挫败知县的努力。知县在催征无效之后,可能将他们的名字连同其田产记载在地方志中,以此显示出法律执行松弛决不是普遍存在的〔79〕。

一个更紧要的问题是税收的重新分派。地方官员总是有一种或另一种册籍,而中央政府又缺乏进行大规模税收调整所必需的、全面性的统计数据。地方定额税收从14世纪晚期开始就很少进行调整,所以这种地区定额还是当时课税的基础。

田赋税额以粮食石为标准,但各地不一。南直隶松江府3个县的田赋加在一起与整个广东省持平,而广东有75个县、1个州。上一章中我们也注意到上海一个县的税粮定额是福建漳州府的三倍,而漳州府包括10个县。陕西紫阳县则更为极端,它是最穷的地区之一,每年的田赋收入是341石粮食,不到上海县的千分之一〔80〕。

到16世纪,一方面,人口密度、农业生产力和经济发展的地区不平衡不断扩大。另一方面,各地的税粮定额却是200年以前确定下来的,这既不能反映不平衡的情况,也不适合进行重新调整。税收制度过于陈旧,失去了调节经济的活力,甚至已经不适应经济的发展。每一县的田赋固定,类别也不变,又因为府州县官一般在任时间不长,因此当地的田主总会在税收管理中占据上风。

货币制度也是弊窦百出,中央制定的计划难以执行。在宋代,铜钱被确立为统一的财政标准,即使在元代,早期也是以铜钱来估算田赋。需要征收实物时,是按照铜钱来估算,一些地方志记载了这样的情况〔81〕。这就使得税收账目容易统一。明朝计算税额,则主要以粮食为计算标准,这其实是一种倒退。当16世纪田赋的大部分以银折纳时,这种估算标准在账目上引起了很多混乱。各地粮食价格以白银来计算有很大不同,也有季节性波动。在15世纪,当税收折银时,为了暂时的方便而没有考虑粮食的价格,从而造成了一些混乱。在16世纪,当各式加耗、加派及役部分地摊入田赋之中时,我们很难说财政标准是白银“两”还是粮食“石”。1578年,湖广布政使司应该解运102400石粮食协济贵州,该银30720两〔82〕。1591年,临汾县征秋粮48449石,该银49769两〔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