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2.“唉!为了爱情我能做些什么?”(第14/32页)

两位意大利银行家,同行,目光望着观看者,却很想交流眼神;一个穿着丝绸衣服,一个穿着皮衣;画中有一个插着康乃馨的花瓶,一个星盘,一只金翅雀,一个沙流了一半的沙漏;透过一扇拱形窗户看去,平静如镜的海上有一艘装着丝绸的船,扬着半透明的帆。汉斯满意地转过头来。“他是怎么画出那种眼神的,那么无情而又那么狡黠?”

“艾尔斯贝丝怎么样?”

“很胖。很糟糕。”

“这奇怪吗?你回家,给她一个孩子,然后又走了。”

“我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丈夫。我只管寄钱回家。”

“这一次你能在我们这儿呆多久?”

汉斯咕哝了一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谈起他撇在身后的那些事情: 谈起巴塞尔,以及瑞士的一些地区和城市。暴乱和激战。偶像,不是偶像。雕塑,不是雕塑。这是上帝的身体,这不是上帝的身体,这只是一定意义上的上帝的身体。这是他的血,这不是他的血。神父可以结婚,神父不能结婚。有七项圣礼,只有三项圣礼。我们匍匐在地用嘴唇虔诚地亲吻的十字架,我们在公共广场上砍断烧毁的十字架。“我不是教皇的拥护者,但我厌倦了这些。伊拉斯谟逃到了弗莱堡的天主教徒那儿,而现在我则逃到了你和Junker Heinrich[12]这儿。路德就是这样称呼你们的国王的。‘英格兰国王卑下[13]’。”他擦了擦嘴。“我只想好好地画几幅画,挣一点钱。我不想看到我的一番辛苦被某个分裂教派的人用一桶石灰水给糟蹋了。”

“你来这儿是为了寻求和平与安逸?”他摇摇头。“太晚了。”

“我刚才经过伦敦桥的时候,看到有人已经袭击了圣母玛利亚的雕像。把圣婴的头砸掉了。”

“那已经有一阵子了。肯定是该死的克兰默干的。你知道他一喝酒就是什么德性。”

汉斯咧嘴笑了。“你想念他。谁会想到你们会成为朋友呢?”

“老渥兰身体不好。如果他今年夏天去世了,安妮小姐会为我的朋友争取坎特伯雷大主教一职的。”

汉斯大为惊讶。“不是加迪纳吗?”

“他在国王那儿毁了自己的机会。”

“他是他自己最大的敌人。”

“我可不会这么说。”

汉斯笑了。“这对克兰默博士是一次高升啊。他不会想要的。他才不会。那么招摇威风。他喜欢他的书。”

“他会接受的。这会是他的职责。我们这些优秀分子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意愿。”

“什么,你也是这样?”

“让你的老保护人到我家里来威胁我,还要默默地承受,这就是违背意愿的事儿。我就是这样做的。你去过切尔西吗?”

“是的。那家人真是可悲。”

“听说他正在以健康欠佳为由申请辞职。这样就省得大家难堪。”

“他说他这里痛,”汉斯揉了揉胸口,“而且只要开始写作就痛。但其他人看起来还好。墙上那家人。”

“你现在没必要去切尔西要订单了。国王让我在塔里负责,我们在修复城墙。他让人找来了建筑工、画师和镀金工人,我们要把王室成员以前那些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拆除,再精心装饰一番,我还要为王后建一座新住处。你瞧,在这个国家,国王和王后在加冕的前夜都要下榻在塔里。等安妮的大日子到来时,你要干的活儿就多了。要设计露天舞台,还有宴会,全城的人都会订购金银器物好献给国王。跟同业公会的商人们谈谈,他们会希望露一手的。让他们筹划起来。在欧洲一半的工匠们到来之前,把你那份工作抓到手。”

“她会用新的珠宝首饰吗?”

“她会用凯瑟琳的。他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我想为她画像。安娜•博林娜。”

“我不知道。她也许不想被人研究。”

“据说她并不漂亮。”

“没错,也许是的。你不会选她作为春天女神或者圣女雕像、和平女神的模特。”

“那是什么模特呢,夏娃的?美杜莎的?”汉斯笑了起来。“不用回答。”

“她有一种非凡的仪态,智性……你在画里可能表达不出来。”

“我猜你是觉得我能力有限。”

“有些题材你难以把握,我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