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2.“唉!为了爱情我能做些什么?”(第16/32页)

“没错,”安妮说,“但摆平他的是红衣主教,非常不幸的是红衣主教已经去世了。”

大家一时沉默: 如音乐一般美妙的沉默。他微笑地看看安妮,看看阁下,看看诺福克。如果说人生是一条金链子,那么上帝有时会给它挂上一个坠饰。为了延长这美妙的时刻,他走到房间的另一边,捡起扔在那儿的挂毯。细密的织法。靛蓝的底衬。不对称的打结手法。产于伊斯法罕吗?小动物们在上面僵硬地活动,穿梭于花丛之中。“瞧,”他说,“你们知道这些是什么吗?是孔雀。”

玛丽•谢尔顿从他的肩膀后面探头看去。“那些长着脚的蛇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是蝎子。”

“圣母玛利亚,它们不咬人吗?”

“它们蜇人,”他说,“安妮小姐,如果说教皇无法阻止你成为王后,那么我想他也不能,哈利•珀西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那就把他搬开,”诺福克说。

“我能看出这对你来说为什么不是一个好主意,作为一个家族——”

“干吧,”诺福克说,“砸扁他的脑袋。”

“只是比喻性的,”他说,“大人。”

安妮坐了下来。她的脸背向其他女士。她的小手攥成了拳头。阁下在整理他的文件。乔治沉浸在思绪之中,他取下了帽子,把玩着上面的宝石别针,用食指尖试着它的针头。

他把挂毯卷起来,温和地递给玛丽•谢尔顿。“谢谢,”她小声说,脸也红了,仿佛他说了什么暧昧的话。乔治叫了一声;他终于扎着自己了。诺福克舅舅恨恨地说,“你这蠢小子。”

弗朗西斯•布莱恩跟着他走出来。

“请不必跟着我,弗朗西斯爵士。”

“我早就想跟你一起去。我想了解你干些什么。”

他停下脚步,在布莱恩的胸口上拍了一巴掌,顺势将他推到一旁,听见他的脑袋“砰”的一声撞在墙上。“快走吧,”他说。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赖奥斯利先生从一个拐角转了出来。“在马克与狮子酒馆。五分钟就能走到。”

自从哈利•珀西到了伦敦,“简称”就一直派人盯着他。他担心宫中那些对安妮居心不良的人——萨福克公爵和他的妻子,还有那些相信凯瑟琳会归来的梦想家们——在跟伯爵会面,并拿他们认为可以派上用场的那段往事来怂恿他。但看起来他们似乎还没有碰头: 除非碰头的地点是在萨里的河边的澡堂子里。

“简称”在一条巷子里突然一转,他们就出现在一家酒馆的脏乱的小院里。他朝周围看了看;只要愿意动手,拿一根扫帚花上两小时,就可以让这里像模像样。赖奥斯利先生那金红色头发的漂亮脑袋像信号灯一样在闪亮。在他的头顶上,圣马克在嘎吱作响,头剃得像僧侣一般。狮子很小,呈蓝色,脸上笑吟吟的。“简称”碰了碰他的胳膊:“就在那儿。”他们正准备钻进一扇侧门,上面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口哨。两个女人从一扇窗户里探出头来,又叫又笑地将赤裸的胸脯挪到窗台上。“天啊,”他说,“霍华德家的女人真不少。”

进入马克与狮子酒馆后,只见许多穿着珀西家制服的人趴在桌上或躺在桌下。诺森伯兰伯爵在一个隐蔽的房间里喝酒。说是隐蔽,但经常有面孔透过服务窗口向里观看。伯爵看见了他。“哦。我好像觉得你会来的。”他紧张地用手捋了捋自己的短发,让它们满头直立起来。

他,克伦威尔,走到服务窗口旁,朝那些看客竖起一根手指,然后劈脸把窗口关上。但当他坐到那孩子身边跟他说话时,他的声音却跟往常一样温和。“好了,大人,现在该做些什么?我能怎么帮你?你说你无法跟你妻子一起生活。可她跟这个国家里的所有女人一样可爱,如果她有什么错的话,我可从没听说过,所以,你们为什么不能和谐相处呢?”

但哈利•珀西来到这里,可没想让人像胆小的猎鹰一样对付。他是来这里呐喊哭诉的。“既然在我们婚礼的当天我就不能跟她和谐相处,现在我又怎么可能呢?她恨我,因为她知道我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为什么只有国王在这种事情上良心不安,而我就不能,当他怀疑自己的婚姻时,他可以向整个基督教世界大声呼吁,而当我怀疑我的婚姻时,他却打发他手下级别最低的人来对我花言巧语,要我回家去,好好过日子。玛丽•塔尔波特知道我跟安妮有了誓约,她知道我的心在别人身上而且会永远如此。我以前说的是实话,我说我们在证人面前缔结了婚约,所以我们两人都不再自由。我发过誓,可红衣主教威逼我毁了誓言;我父亲也说要跟我断绝关系,但现在我父亲死了,我再也不怕说出真相。亨利也许是国王,但他偷了别人的妻子;安妮•博林是我的合法妻子,到最后审判日那天,等他不再有随身侍从而赤裸裸地站在上帝面前时,他该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