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1.三张纸牌的游戏(第11/16页)

对于亨利所掌握的细节——当他们研究关于红衣主教的财政结算时——他感到很惊讶。沃尔西一直都说国王的头脑很好使,跟他父亲的一样敏捷,但考虑问题则更全面。老国王年纪渐老就变得越狭隘;他采取强硬的手法统治英格兰;没有哪位贵族不因为欠他的债而受制于他,他还直言不讳地说,如果做不到被人爱,他就宁愿遭人怕。亨利的性格不一样,但是什么性格呢?沃尔西哈哈笑着说,我该给你写一本手册。可到了国王允许他搬至里奇蒙的小屋,在花园里散步时,红衣主教的心情变得抑郁起来,他谈到了预言,谈到了英格兰的神父的败落,他说这件事情有人预言过,现在就要发生了。

即使你不相信征兆——他自己就不相信——你也能看得出问题。因为,如果红衣主教维护自己作为教皇使节的司法权是犯罪的话,那么,从主教以下的所有神职人员既然都认同他的使节身份,他们不是全都有罪吗?想到这一点的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可他的政敌们多数只看得到红衣主教本人,只看得到前方他穿着红袍的巨大身影,而不会看到更远;他们害怕那个身影重新站立起来,随时准备报复。当他们再一次碰面时,布兰顿说,“自以为是的高级教士们可没碰到好时候。”他听起来有些得意,就像在吹着口哨为自己打气。“我们这个国家不需要红衣主教。”

“他还说呢,”红衣主教怒不可遏地说,“他,布兰顿,当年那么迫不及待就娶了国王的妹妹——她守寡没几天他就娶了她,明知道国王想把她嫁给另一位君王——当时如果不是我,一位无足轻重的红衣主教,在国王面前为他求情,他早就脑袋搬家了。”

我,一位无足轻重的红衣主教。

“布兰顿当时是怎么为自己开脱的呢?”红衣主教说,“‘哦,陛下,您妹妹玛丽哭得很伤心。她哭得那么伤心,求我娶她为妻!我从没见过哪个女人哭成那样!’于是他帮她擦掉眼泪,让自己爬上了公爵的位置!而今他说起话来,仿佛从伊甸园时代他就有了爵位似的。听着,托马斯,如果一些有真才实学而且为人正派的人——比如说滕斯托尔主教,或者托马斯•莫尔——来找我,说一定要改革教会,那么,我会洗耳恭听。可布兰顿!居然还说自以为是的高级教士们!他是什么东西?国王的马夫而已!而我知道的一些马都比他有头脑。”

“大人,”卡文迪什恳求道,“请您息怒。再说,您也知道,查尔斯•布兰顿出生于一个古老的世家,生来就是绅士。”

“绅士,他吗?一个狂妄自大的牛皮大王。这才是布兰顿。”红衣主教精疲力竭地坐了下来。他说,“我的头很痛。克伦威尔,去宫廷吧,给我带点好消息回来。”

他一天天地在里奇蒙听取沃尔西的吩咐,然后骑马奔赴国王所在的地方。他把国王看成一片他必须攻进去的地带,但是没有海岸为他提供补给。

他明白亨利从自己的红衣主教那儿学到了什么: 悬而不决的外交手段,模棱两可的处事方法。他看到国王正如何运用这种方法,缓缓地、不落痕迹地、令人无法相信地毁掉他的大臣。对每一份仁慈,亨利都会配上一份残忍,提出另一项指控或没收另一处财产。直到红衣主教求饶道,“我想离开这儿。”

“去温彻斯特吧,”他对公爵们建议道,“红衣主教大人愿意去他那儿的府邸。”

“什么,跟国王那么近?”布兰顿说,“我们可不是傻瓜,克伦威尔先生。”

他是红衣主教的亲信,由于他经常伴在亨利的左右,整个欧洲都在传言沃尔西会再度出山。人们说,国王正在进行一项交易,通过让沃尔西重新获宠来得到教会的财产。各种消息从枢密院、从寝宫不断地传出来: 国王不喜欢他的新班子。诺福克原来是个白痴;萨福克也受到批评,说他的笑声令人讨厌。

他说,“我家大人不会北上的。他还没有这种准备。”

“但我希望他去北部,”霍华德说,“叫他去吧。告诉他诺福克说他必须启程离开这儿。要不然——这一点要告诉他——我会赶到他那儿,用我的牙齿把他撕碎。”

“大人。”他鞠了一躬。“我能不能改成‘咬’这个字?”

诺福克走近他。站得非常近。他双眼充血。每一根筋都在跳动。他说,“不许改任何字,你这窝囊——”公爵用食指戳着他的肩膀。“你……这家伙,”他说;然后又吐出一串,“你这个从地狱里出来的无名小卒,你这个杂种,你这个恶棍,你这个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