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晋国衰落(第11/22页)

一天早上,老祁和虑癸突然请求跟南蒯盟誓。南蒯欣欣然前往,一到会场便被埋伏的武士劫持。但老、虑二人还是很客气,对南蒯说:“大伙儿其实一直没有忘记主人(指季氏),只不过畏于您的权势才走到今天,听从您的命令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您如果不及时回头,费邑人感念主人的恩惠,将不再听命于您。您在哪里不能快乐地过日子呢?只要您愿意离开,我们礼送出境。”说完还给他叩了一个头。

事到如今,南蒯还能说什么,能够全身而退就已经是万幸了。但他对形势还抱有一丝幻想,请求说:“再给我五天时间,我收拾好行李再走。”五天能有什么变化?只有叔弓大军步步逼近,准备大举进攻的信息。最终南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费邑,逃到了齐国。老祁、虑癸开城投降,历时三年的南蒯之乱终告结束。

齐景公有一次跟群臣喝酒,看到南蒯在场,便开玩笑地呼喝道:“叛徒!”

南蒯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是叛徒,我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加强公室的力量!”

大夫公孙晳站起来说:“身为季氏家臣而想着加强公室的力量,没有比这更大的罪了。”

齐景公听了默然不语。齐国和鲁国一样,卿大夫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已经严重威胁到公室的统治地位。身为卿大夫的家臣而替国君考虑问题,这究竟是忠,还是不忠呢?也许站在不同的立场,就会有不同的答案吧。

【子产的执政智慧(上):外交无小事】

公元前529年的平丘之会,是春秋后期的一大盛事,也是晋国霸业的最后一次回光返照。史载平丘之会:八月四日、五日阅兵,六日诸侯朝觐晋昭公,七日盟誓,议程安排得很紧凑。

八月六日诸侯朝觐晋昭公,实际上是七日盟誓的预备会。在这次预备会上,晋昭公发布了命令:在明日午时之前,各路诸侯必须抵达盟誓地点。

会后,郑国的子产命令负责安排国君住宿的外仆(官名,相当于今天的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马上赶到会场,找个向阳的位置,为国君搭好帐篷。”

外仆不敢怠慢,指挥手下人收拾家当,装好车,正准备出发,遇到了子大叔。

子大叔说:“你们急急忙忙这是去哪儿呀?”

外仆说:“接到执政大人的命令,赶去明天盟誓的会场搭帐篷呢!”

子大叔说:“不是说明日午时前抵达就可以了吗?你们去那么早,也不怕别人笑话咱们太积极?”

外仆说:“可这是执政大人的命令。”

“执政大人管大事,小事我作主。你听我的没错,把东西先拉回去,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上午再去不迟。”子大叔说完,就踱着方步走开了。

傍晚时分,子产出来巡视营地,看见外仆和他的手下正在无所事事地吹牛,不觉大吃一惊:“咦,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外仆将情况对子产作了汇报。

子产气得跺脚:“简直是胡闹!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一刻也不许耽搁!”

子产平时说话温吞吞,不紧不慢,这样骂人就算是非常严厉的了。外仆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幸好东西已经打包装车,大伙手忙脚乱地套好马车,急急忙忙赶到会场,一看就傻了眼。只见以盟誓的祭坛为中心,各路诸侯的帐篷已经铺得密密麻麻,别说向阳的宝地,连最差的位置都找不到了。

中国历史上,子产以“敏于事”而闻名,从这件小事中,不难看出子产确实是关注细节,且有先见之明。

八月七日诸侯盟誓。

盟誓就是歃血为盟。盟誓之前还有一项重要议程,那就是讨论各国向晋国纳贡的顺序和轻重。对于诸侯来说,宣誓效忠不是问题,交多少保护费给晋国才是关键。

子产代表郑国发言:“从前天子确定诸侯进贡的班次,贡品的轻重是根据地位来决定的。爵位尊贵,地广人多,要求的贡品就多。但也有地位低下而贡赋重的,那是因为在甸服之内。郑伯,论爵位只是伯子男一等,不及各位公侯,却要承担和公侯一样的贡赋,实在是力不从心,请考虑减少郑国的贡赋。再说了,诸侯息兵罢战,目的是睦邻友好,和平共处,不是为了让人奴役。可实际情况是,晋国派出去追收贡赋的使者无月不至,索取无度,小一点的国家根本应付不过来,所以常常得罪晋国。诸侯重温誓词,共叙旧情,难道不是为了扶助弱小的国家吗?如果小国总是被过度索取,过不了多久就支撑不下去了,还谈什么扶助弱小?休怪我话说得严重,郑国是存是亡,就取决于今天的会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