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美人歌歇(第12/21页)

二人正商议是否夜探赌坊时,江宁府南捕通判许言竟登门拜访。许言道:“我先去了江宁织造署,听说曹总管可能人在黄公子这里,便一路寻来。”

曹湛道:“许通判辛苦。你是为邵鸣的案子而来吗?那几起案子,我已奉织造大人之命,移交给江宁府了。”

许言道:“我听知府大人说了,但这件事,总要向曹总管交代一声。”

黄海博忙问道:“许通判赴京调查邵鸣女儿、女婿,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许言道:“邵鸣女儿、女婿被人杀了,就在我到达京师前三日。”

曹湛闻言大骇,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有捉到凶手?”

许言道:“听说邵家女婿好赌成性,将家产都败光了,最近更是将一处三进四合院大宅都输掉了,夫妇二人不得不暂时住去店铺中。刚搬进去没几天,店铺便遭了盗贼,他夫妇二人及店中伙计都被杀死。顺天府将其当作大案要案来办,在那一带大索几日,但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曹湛与黄海博相视一眼,二人均是一般的心思:极可能是邵拾遗派人杀了邵鸣女儿、女婿,如此他便能独占家产,且其养子身份不会被揭穿,同时还可以避免邵鸣女儿、女婿赴江宁奔丧时发现端倪。

许言却是不明究竟,踌躇片刻,问道:“二位有没有觉得太巧了,先是邵鸣遇害,然后是他女儿、女婿被杀?”

黄海博有意道:“这肯定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在有目的地铲除邵氏。至于杀人动机,要么是求财,要么是报复。许通判认为谁最能从他三人之死上获利?”言外之意,是在暗示邵拾遗是最大的获利者。

许言道:“当然是邵氏生意上的对手。”又道:“我听说我离开江宁后,还有人行刺邵家公子邵拾遗,是兆贝勒挺身为他挡了一刀。这明显是有人要杀光邵氏全家,高戈肯定早已被人买通。”

在许氏看来,有账房某甲因与邵氏竞争,先买通高戈杀了邵鸣,再安排刺客行刺邵拾遗,结果误杀了兆贝勒。至于邵鸣女儿、女婿之死,当然也是某甲所为。

许言又道:“此人能同时在江宁及北京行事,想必也是大有来头,至少财力不在邵氏之下。”

黄海博本有意引许言怀疑邵拾遗,却不想反而将其视线领去了另一个方向,令邵拾遗完全摆脱了嫌疑,便又刻意问道:“那么管家高敏溺死那件事,又是怎么回事?”

许言道:“当时某甲正派了人到北京对付邵鸣女儿、女婿,邵鸣却在这个时候派高敏赴京,某甲得到高戈密报后,当然不能让高敏成行。但他大概允诺了高戈要保全其叔高敏性命,遂派人将其拦截绑架,秘密囚禁在清凉寺附近。高敏侥幸逃脱后又失足跌落山崖溺死,属于意外。高戈则是被某甲灭口。”

他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当即起身告辞,又道:“知府大人已命我接手这几起案子,我先试着捋通案情,有不明白之处,再来向二位请教。”

黄海博见许言半分不疑邵拾遗,且其所推测版本亦完全解释得通,料想江宁府必会将高戈当作凶手,再去追捕那个子虚乌有的某甲,不免很有些失望。他还待进一步暗示邵拾遗有重大嫌疑时,曹湛忽然问道:“许通判说邵鸣女婿是个赌徒,输光了家产,连自家宅子也输掉了,可知是谁赢了那处四合院?”

许言道:“听说是一位姓马的公子。这件事,在京城很是轰动,人人都在传呢。”

送走许言,黄海博问道:“曹兄最后问了那样一句话,该不会是认为那马公子就是马胜,是邵拾遗雇请了他吧?”

曹湛点了点头,道:“我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在他看来,邵拾遗早就开始有计划地对付邵鸣女儿、女婿,马胜号称“江湖第一赌徒”,赌术高明,曾受雇赢得了丁氏藏书,而今再受雇于邵拾遗去对付邵鸣女婿,又有什么稀奇?上次黄海博在两江总督署门前遇到马胜,他称这次来江宁是收债,所谓“收债”,极可能是找邵拾遗讨要报酬。

黄海博道:“可邵拾遗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直接派人杀了邵鸣女婿不就完了,那处大宅子最终仍是归他所有。”

曹湛道:“邵鸣女婿越不争气,形象越坏,他被人杀死一事,便越不会有人在意。人们注意力都会集中在他是烂赌徒一事上,官府追查也会朝这个方向进行,绝对想不到争夺巨额家产才是杀人动机,更怀疑不到邵拾遗身上。”

黄海博踌躇道:“这般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又叹道:“这邵拾遗实在歹毒。偏偏当日曹兄又允诺了票号,不能揭破真相。”

曹湛道:“我只是允诺票号不揭破黄芳泰一案,虽然因为连带关系,我在邵鸣等案上也保持了沉默,但邵鸣女儿、女婿这件案子,我等无须再继续包庇邵拾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