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暗香盈袖(第16/19页)

黑子忙道:“都怪小人嘴快,得知真相后很是吃惊,一时管不住嘴,将事情经过告诉了海青海大人。”

曹湛道:“织造大人不必为难,这就将我捆绑起来,送交官府拷问定罪。”

曹寅很是惊讶,问道:“你愿意服罪?”

曹湛道:“桂家是大西军余党,盘踞西南山中,坚持抗清,迄今如此,这是事实。我曾加入桂家,这也是事实。”

曹寅道:“但你主动脱离桂家,有弃暗投明之意,这也是事实。”想了想,道:“你加入反贼时间不短,长达数年,而今既被掀了出来,瞒是瞒不住了。不过皇上曾指名让你调查黄芳泰命案,你等于有了钦差身份,不宜送交官府处置,还得请皇上发落。”

黑子讶然道:“曹总管曾加入桂家反贼这件事,还要惊动皇上吗?”

曹寅瞪了他一眼,道:“海青是御前一等侍卫,我不提,他回京后也会不提吗?”

黑子自扇了一耳光,道:“全怪小的这张嘴。”

曹寅摆手命黑子退出,只留曹湛一人,问道:“阿湛,你说实话,是不是我曹寅待你不够好?”

曹湛大惊失色,道:“织造大人这是哪里的话?蒙大人收留以来,大人待我如兄弟手足,我心中也早将大人当作了亲兄长。”

曹寅摇头道:“但那段过往,你没有告诉我,足见心底深处并未完全信任我。我知道,你心中藏着那样一个秘密,又失去爱人音讯多年,心里一定不会好受。这两年,我有什么烦闷苦恼,可都是向你倾诉。你有难处,也该来找我。”

曹湛道:“织造大人日理万机,我怎敢以私事相扰?”

曹寅摇头道:“我既视你为兄弟,这类话千万不要再说。”

曹湛心口一热,几乎要脱口说出一句话,话到嘴边,终强行忍住。

曹寅道:“而今你是戴罪之身,在皇上批复抵达江宁前,先回房闭门思过,没我的允准,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曹湛应了一声,正待辞出,曹寅又叫住他,问道:“邵鸣那边又是怎么回事?我只听陶贲陶知府大致提了一句,因宋巡抚也在场,忙着商议满城关虎那件事,一时也没顾得上多问。”

曹湛便大致说了经过,道:“黄海博认为黄芳泰和邵鸣均为同一名凶手所害,两人身上伤口口径完全一致。”

曹寅道:“邵鸣虽只是名商人,却与多位蒙古王公交好,在蒙古影响不小,皇上指名要我与他结交,便是想利用他在蒙古的人脉。而今他被害于江宁。凶手在西园杀了黄芳泰,又潜入邵宅杀了邵鸣,等于都是死在我眼皮底下,我要如何向皇上交代?”说罢跌坐于太师椅中,以手抚额,显是十分苦恼。

曹湛道:“邵鸣当是被人灭口。他与凶手相识,多少知悉黄芳泰命案内情,却未上报官府,等于是咎由自取,织造大人据实上报便是。”

曹寅点头道:“经你这么一解释,我便轻松多了。”又问道:“那个票号又是怎么回事?”

曹湛道:“据丁南强所言,票号是个江湖组织,由一帮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组成,号称镖师。但在我看来,票号多半是个反清复明组织,极可能是郑公子郑宽所创。丁南强明明知悉其事,却有意误导我,是想掩护票号及郑氏。”

曹寅闻言,立时挺直身子,急问道:“你可有凭据?”

曹湛道:“真凭实据吗?那倒没有。我只在清凉寺见过丁南强题写的一首遗民诗。”大致说了具体情形。

曹寅哑然失笑道:“那不算什么反清复明的证据。我交往的这帮朋友,一多半都写有遗民诗。不是写遗民诗的人,便是反清复明分子。”顿了顿,又道:“还有一则你不知道的,清凉山原是前明皇室聚居处。那个苦瓜和尚大名石涛,他之所以选择清凉寺参修,是因为他本姓朱,是前明皇室后裔。”

曹湛怔了一怔,道:“想不到织造大人会为丁南强辩护。”

曹寅摇头道:“你不会明白的,像丁南强那样的人,热爱戏剧到如痴如狂的地步,一日不唱戏,便是心痒难耐,这样的人,是不会去反清复明的。但他心向故明倒是真的,所以出头庇护郑氏也有可能。”又道:“丁南强现下应该躲起来了吧?他可真是出力不讨好,帮了郑公子,对方反而要杀他灭口。”

曹湛道:“丁南强是关键人证,找到他,许多疑问便迎刃而解。”

曹寅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歇息吧。”

曹湛道:“是。织造大人命我闭门思过,那么这几起案子……”

曹寅道:“先放一放吧。我不信那郑宽还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曹湛见曹寅已提起毫笔,料想对方要连夜拟写奏折,正待退出,仆人在门外禀报道:“总督大人便衣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