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暗香盈袖(第11/19页)

曹湛道:“这一节,我早已知晓。”又问及邵氏云锦生意事宜。

高戈道:“小人原在仓库掌事,对这些事倒是一清二楚。邵氏生意分作两块,江宁这边负责收货,老爷和二公子亲自负责,北京那边负责售卖,由大姑爷负责。”

黄海博听了,不免诧异,问道:“通常商品交易,最难及最重要之处便是售卖,何以邵员外与邵公子不亲自掌管,是因为邵员外女婿格外能干吗?”

高戈摇了摇头,很是不屑地道:“恰恰相反,大姑爷是个……”

忽觉得主人尸骨未寒,不该在背后议论其女婿,遂改口道:“其实售卖商品最重要的就是通路,通路顺畅,剩下的就是货源。老爷早年亲自行走四方,早已建好了通路,大姑爷接手后,根本不必费什么心思。比较起来,货源反而更为重要,尤其云锦不同于普通丝织品,工艺性高,须得行家把关,老爷最重质量和口碑,所以亲自领二公子坐镇江宁。”

曹湛道:“邵氏生意做得这么大,每年运往北方的云锦怕是得以船计,邵员外又是如何保证货物安全的呢?”

高戈适才还谈得头头是道,忽尔有所迟疑起来,道:“这个……”

曹湛不免愈发怀疑邵鸣动用了票号势力押运货物,忙告道:“我并非有意刺探邵氏隐秘,而是邵员外在此时遇害,格外蹊跷,相关线索都不能放过。”

高戈仍有迟疑,问道:“查明我家老爷遇害一案,对曹总管而言,十分重要,是吗?”

曹湛道:“不瞒你说,我跟邵员外并无交情,但他的遇害应该不简单,还干系到别的案子,那是我正在着手调查的。”

高戈点头道:“小人明白了,曹总管受命调查他案,今日登门,本是要向我家老爷了解什么事,却意外发现老爷被杀,你怀疑其中有联系。”

曹湛道:“差不多是这么回事。”

高戈道:“本来不得老爷和二公子允准,小人不该透露这些,但既然曹总管说事关重大,小人便如实告之。”

原来邵氏货物均是走漕运,船头插的是漕标的旗帜。邵鸣也当真有本事,这十几年来,历任漕运总督都买他的账,无一例外。既是漕标,即使漕运总督不派绿营兵护航,亦无人再敢打货船的主意。

黄海博忙问道:“那么云锦到北京之后,再转运塞外,可有专门人士护送。”

高戈道:“当然有,塞外更不太平。邵员外与京城蒙古王公贵族联合组织了一队护卫,均是蒙古子弟。这些人既能收取酬劳,还可以趁便回趟家乡,可谓一举两得,因而人人都十分乐意。”

曹湛闻言,不免大失所望,但料想票号既然与邵鸣有秘密来往,或许邵拾遗会知道,便问道:“可寻到了你家邵公子?”

高戈道:“已经派人乘快船赶去秦淮河了。邵家大船好认得紧,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到傍晚时分,江宁知府陶贲便衣简轿,率人赶至邵府,一见面便道:“本府听说曹总管人在邵府,便亲自赶来了。鉴于前事,也没有敢大张旗鼓。”

曹湛点了点头,问道:“仵作郭扬可有随知府大人到来?”

郭扬应声而出,道:“小人在这里。”

曹湛便请黄海博陪郭扬进去勘验现场,自己将陶贲拉到一旁,问及翠儿等被救妇人情形。

陶贲道:“已登记完名录,各自录了口供。家近的,已安排人送其归家,道远的,则等明日再上路。”

曹湛道:“这一趟,陶知府和刘县令都辛苦了。”

陶贲道:“不过这件事怕是瞒不住了,有几名女子一出上元县衙,便坐到地上号啕大哭。路人围过来询问究竟,有名差役气愤关虎所作所为,大声将事情经过当众说了。听说当时群情汹汹,人人激动。只怕是过了今晚,关虎的恶行将传遍江宁城。”又低声道:“虽则本府也想看关虎和他背后满城的笑话,也期待民众舆论能令关虎得到严惩,但万一局面失控,弄出什么大事来,可就麻烦了。”

曹湛道:“原先我也是担心这个。”又道:“目下出了邵鸣命案,我难以脱身,知府大人不妨走一趟江宁织造署,与曹织造合计合计,先商议个对策。”

陶贲点了点头,又道:“本府来这里的路上,看到了江苏巡抚的仪仗,是往北而去。大概宋荦宋巡抚也得到了消息,怕惹出乱子,急忙赶去找曹织造了。”从始至终,不曾开口问过邵鸣命案,只留下数名差役供曹湛差遣,自拱手辞去。

送走陶贲,曹湛入来书房,问道:“郭老可有什么发现?”

郭扬道:“大致与黄公子所验不差。只是有一点,这桌面上的字,不是邵鸣所写。”一语出口,顿觉不妥,又改口道:“是邵鸣所写,但并非出于他本人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