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结冰(第7/10页)

沈晶莹充耳不闻,继续埋头缝着,如果这时候董有强朝她的脸注视一下的话,肯定会吓得叫起来,因为沈晶莹没有表情的脸越来越象一块冰,正泛出冰一样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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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网络摄像头忠实地记录着沈家的情况。没有了沈云锡的家里,沈晶莹和黑花一起生活,她不上班,除了早晨买菜和晚上倒垃圾,几乎从不迈出这幢房子,成了一个深居简出的神秘女人。

彭七月再也没有上门去打搅,只是通过电脑屏幕观察她。

在这幢死气沉沉的房子里,沈晶莹经常独自发呆,有时候在镜子前梳头,一梳就是一两个钟头,有时候把黑花抱在膝盖上轻轻抚摸,这个动作也可以维持两三个钟头。

每天只吃一顿,甚至什么也不吃,一整天坐着发呆。

彭七月总觉得这个沈晶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画面有限,一时半会儿看不清楚。

这种“不对劲”似乎附着在她的身体上……

一天早晨,沈晶莹从被窝里爬起来,把仅剩的内衣全部脱光,赤身裸体站在镜子前。黑白画面中,沈晶莹的皮肤很白,白得有点刺眼。

一个女孩子脱光了站在镜子前,理应是自我欣赏,摆几个风骚的造型自我陶醉一番,以前阿雯就喜欢这样。但是沈晶莹一动不动,披散的头发遮住了脸,她就象一根光溜溜的桩子戳在地板上。

直到她把手轻轻按在腹部上,彭七月才发现她的腹部微微隆起——莫非她怀孕了?

这不是自我欣赏,而是自我检查呀。

她在对着镜子盘算,算日子,还是算别的什么……

几天后,有人叩响了沈家的门。来者是藏国富,提着些这个冬季难以搞到的水果蔬菜,来看望沈晶莹。

他早就听说了沈云锡的自杀,也想来看看沈晶莹,可总觉得有点尴尬,因为他什么也没做,拍着胸脯的承诺就象放屁一样当场就消散了。

武放年的死让二兵团陷入群龙无首的困境,继任者的野心被工总司发现,将其秘密逮捕,二兵团面临解散,藏国富正在积极寻找新的方向、新的靠山……所以他很忙。

可他还是来了,不能不来,他准备好了一肚皮的安慰话:为了救你爸,我是尽心尽力,就差组织敢死队去劫狱了……本来眼看就要成功,他却自杀了,这怨谁?如果他不死,再过两天我就能把他救出来,在这件事上我是问心无愧的……

人死不能复生,这也是他的命。算了,想开点吧,你放心,今后我来照顾你的生活,衣食住行统统包在我身上……

然后把她抱上床,好好搞一下,弥补上次的不足。

盘算好了,藏国富胸有成竹地叩响了沈家的门。

里面半天没有声音,透过木条门的空隙,他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朝他走过来……

上次来的时候,藏国富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沈晶莹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这只披头散发的猫,现在把他吓了一跳。

黑花后腿弯曲,前腿直立,摆出常见的猫姿势,眯缝起猫眼,望着门外的不速之客,直到楼梯传来声响,沈晶莹走出来,黑花才让开。

“你来干什么?”沈晶莹没有开门,透过木条门上的空隙望着藏国富,脸沉肃着。

藏国富刚想说那段已经准备好的话,眼睛直勾勾地在沈晶莹身上定住了,那是她隆起的腹部。

“你……这是怎么回事!”藏国富惊呼起来。

沈晶莹摸了摸肚子,没有表情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丝微笑,反问:“你说呢?”

“你怀……怀孕了!”藏国富结结巴巴地问,“是谁……谁的?”

“你说呢?”沈晶莹重复了一遍。

藏国富差一点从台阶上摔下来,交织着惊讶和愤怒的语气说:“不可能!我们上次来那个……就那么一次,到现在只过了一个多月,你怎么可能就……”他顿了下,恍然地点着头,恶毒地骂起来,“你这个破鞋、骚货,你早就被人家搞过了,还想往我身上栽赃,没门!你个烂货,去死吧!”

藏国富气咻咻地走了,把水果蔬菜也带走了,一边走一边想,上次我搞她的时候明明见红了呀,说明她是处女……莫非是来了例假,冒充处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妖精!

这以后,东马街上的人经过9号的时候,时常可以看见那扇木条门后站着一个腆着肚子的女人,盯住每一个路过的人,她目光呆滞,浑身脏兮兮,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就象夏天馊掉的饭菜,她不洗澡也不洗头,头发一块一块的粘成了一坨发球。

沈晶莹疯了。

在当时,私人财产(主要是房产)正在大规模地公有化,象东马街16号的汪绍白家,他父亲是这一带的大房东,拥有一大片房子的产权,解放前光靠收租金就可以过得很逍遥。当然现在是不可能了,先后有三十多户人家搬了进去,有房管所的人,有里革会的人,也有单位里的造反派,大都是工人阶级,是红五类,雄纠纠气昂昂的,那种眼神分明在告诉你,老子占你的房是瞧得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