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不要回头(第5/20页)

他再次伸出胳膊,紧紧搂着她。这一次她不再无动于衷,仰起脸对他笑着,让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真是美好的一天,”她说,“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不会的。亲爱的,你知道吗,现在我终于可以享受我们的假期了。”

他感到一种莫大的宽慰,高兴得真想大喊几声。他断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愿意相信什么就随她好了,这不要紧,能让她高兴就行。威尼斯的美景展现在他们面前,红彤彤的天幕上呈现出明显的轮廓,还有那么多的地方要看。他们两个一起游历此地,由于她的心情变好,阴云消散,一切就会更加完美。他也开始大声讨论晚上的安排,去哪里吃晚餐——不要去他们常去的凤凰剧院附近那一家,要去就去一个特别的,以前没去过的地方。

“对,但价钱得便宜才行,”她说,迎合着他的情绪,“因为今天我们已经花得太多了。”

他们的酒店坐落在大运河边上,里面充溢着宾至如归的欢迎气氛。接待员笑着把钥匙交给他们。卧室布置得很舒适,就像家里一样,劳拉的东西整齐地排列在梳妆台上,但一切都带有一点令人陌生而兴奋的节日气息,那种感觉是假日酒店的卧室所独有的。现在我们拥有它,但时间不会太久。我们在这儿,它就有了生气,我们一走,一切就不复存在,归隐于无形之中。他把浴室的两个水龙头都拧开,水流汩汩注满浴缸,一团蒸汽升了起来。过后他想:“现在,终于到了可以做爱的时候。”他回到卧室,她也心领神会,张开双臂对他微笑。几星期以来的压抑日子骤然间获得了赐福般的解脱。

“我的意思是,”事后,她对着镜子戴耳环的时候说,“我倒不是很饿。要不我们就待在这儿,在饭店的餐厅吃算了。”

“哦,老天爷,不行!”他嚷道,“可别再跟其他桌子那些沉闷的夫妇一块吃饭了!我饿极了。再说我也很开心,我要一醉方休,喝个痛快。”

“不是去那种灯光很亮,音乐很吵的地方,对吧?”

“不,不……找个又小又暗的地方,很私密的洞穴,有点儿凶险的,里面一对对的情人,带的都是别人的老婆。”

“哼,”劳拉轻蔑地说,“你我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然后你就会遇到一个十六岁的意大利小可爱,整个晚餐一直对着她傻笑,把我一个人晾在那儿,对着一个粗野男人的宽后背傻坐着。”

他们说笑着出了酒店,进入温柔的夜色中,神奇的魅力如影随形,无处不在。“我们走一会儿吧,”他说,“走一走就更有食欲,对付我们的饕餮大餐。”他们不经意间就到了码头边上,看见平底船在水面上下摇摆,四处的灯火与黑暗相互交融。路上还遇到其他夫妇,也跟他们一样,闲逛着,享受着其中的乐趣,有来的,也有去的,漫无目的。当然也少不了成群结队的水手,吵闹着,做着各种手势,还有窃窃私语的黑眼睛女孩,脚下的高跟鞋咔嗒作响。

“威尼斯有一点不好,”劳拉说,“一旦你开始散步,你就得一直走下去。你说,下一座桥就是了,可走过这座桥,又有下一座桥向你招手。我敢肯定前面没有餐馆,我们差不多走到他们举办双年展的那个公园了。我们返回吧。我知道在圣扎卡里亚教堂旁边什么地方有个餐馆,那儿有条小巷能穿过去。”

“告诉你吧,”约翰说,“如果我们沿着这条街走,经过造船厂,走过尽头那座桥,再往左拐,我们就到了圣扎卡里亚的另一侧。有一天早上我们走过这条路。”

“不错,但那会儿是白天。我们有可能迷路的,这里黑灯瞎火的。”

“别大惊小怪。我有认路的本能。”

他们转向造船厂基地那边,走过离它不远处的一座小桥,然后又经过了圣·马蒂诺教堂。前面有两条运河,一条向右,另一条向左,旁边是狭窄的街道。约翰犹豫了。前一天他到底是沿着哪条街走的呢?

“你看,”劳拉不满地说,“我都说了,我们会迷路的。”

“胡扯,”约翰断然回答,“是左面这条,我记得那座小桥。”

运河很窄,河道两边的房子几乎都靠在一起了。白天里,太阳在水面反着光,房子的窗户敞开着,被褥搭在阳台上,笼中的金丝雀在歌唱,这里看上去像一个温暖、隐蔽的庇护所。现在,周遭漆黑一团,一座座房子合上了百叶窗,河水阴冷,完全就是另一番景象,显得破败凄凉。那些又长又窄的小船系泊在地窖入口湿滑的台阶上,看上去像是一口口棺材。

“我发誓,我不记得这座桥,”劳拉说,停下来,用手抓住栏杆,“我也不想往那条小巷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