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不要回头(第6/20页)

“前面那儿有一盏灯,”约翰告诉她,“我知道我们的确切位置,这里离希腊聚居区不远。”

他们过了桥,正要走进那条小巷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喊叫。声音是从对面那些房子里传来的,但说不清具体是哪一座。合上百叶窗的房子显得死气沉沉。他们转过身,凝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什么声音?”劳拉低声说。

“是醉鬼什么的,”约翰简短地说,“走吧。”

与其说是醉汉,倒不如说像是什么人被掐住了脖子,掐得紧了,那声音就窒息下去了。

“我们应该叫警察。”劳拉说。

“哎呀,快算了吧。”约翰说。她难道以为自己是在伦敦的皮卡迪利吗?

“那我可走了,这太可怕了。”她答了一句,便沿着七扭八歪的小巷匆匆离开。他犹豫了一下,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猛不丁从对面一所房子下面的地窖入口溜出来,跳到下面一条狭窄的船上。这是一个孩子,一个小姑娘,也就五六岁的样子,小裙子外面穿着一件短风衣。那里停泊着四条船,连成一线,她以惊人的敏捷从一条船跳到另一条船上,显然是要赶紧逃掉。突然她脚下一滑,让他倒吸了一口气,因为她失去了平衡,还差几英尺就掉到河里了,接着她又稳住脚,跳上了最远的那条船。她弯腰去拉绳索,弄得船在河道里打了个横,船尾几乎触及对面的另一个地窖入口,离约翰驻足观看的地方大约三十英尺。接着那孩子又跳了一步,踏上地窖的台阶,隐入那座房子里,只剩那条船独自在河心摆动。整个过程不超过四分钟。接着他听到急速的脚步声。劳拉回来了。她什么也没瞧见,让他心里有种无言的感激。要是她看到这个显然遇到危险的小孩子,就会担心他刚刚目睹的场景多少跟那声惊恐的喊叫有关,这会给她过度紧张的神经造成重创。

“你在干什么?”她问道,“没有你我不敢往前走。这条倒霉的巷子分成了两叉。”

“对不起,”他说,“我这就来。”

他抓住她的胳膊,两个人沿着小巷快步走着,约翰尽量显出胸有成竹的样子。

“再听不见那种喊声了,是吧?”她问了一句。

“没有,”他说,“什么也没有了。我跟你说了,那是有人喝醉了。”

小巷通向一座教堂后面荒芜的空场,那教堂不是他认识的那座,他接着带路,穿过空场走上另一条街道,又过了一座桥。

“等一等,”他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往右拐,这样我们就能到希腊聚居区,那边不远就是圣乔治教堂。”

她没有回答。她快失去信心了。这地方就像一座迷宫。他们可能一直在转圈子,然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地,到了他们听见喊声的那座桥边。他固执地带着她继续走,然后,让人惊奇的是,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他看到前面灯火通明的街道和行人,顿时轻松下来。一座带尖顶的教堂竖立在那儿,周围的环境变得熟悉起来。

“你看,我告诉过你,”他说,“这是圣扎卡里亚,我们找对路了。你想去的餐厅不会太远。”

反正还会有别的餐厅,总会找到吃饭的地方,至少这里灯光明亮,运河旁边人流涌动,洋溢着旅游的气氛。蓝色霓虹灯闪着意大利文的“餐厅”字样,像指示灯一样照耀着左边的那条小巷。

“你想去这种地方吗?”他问道。

“天知道,”她说,“谁会在乎呢?我们就在这儿吃吧。”

他们就这样一下子进入了闷热的空气和嗡嗡的人声中,意大利面、葡萄酒的味道,服务员,紧挨在一起的食客,人们的欢声笑语,这些全都混在一起。“两位吗?请这边走。”他想,为什么英国人的特征总是那么明显?一张狭小的桌子上放着一本硕大无朋的菜单,淡紫色圆珠笔写下的字迹十分潦草,服务员在身边徘徊着,希望他们快下订单。

“先来两杯特大号的坎帕里酒,加苏打水,”约翰说,“我们还得研究一下菜单。”

他要慢慢悠悠享受晚餐。他把价目单递给劳拉,自己四下打量一番。餐厅里大多是意大利人,这意味着这儿的饭菜差不了。接着,他就看见了她们。那对孪生姐妹就坐在房间的另一头。两个人肯定是紧跟着他和劳拉进来的,因为她们也刚刚落座,正在脱掉身上的大衣,一个服务员等在餐桌旁边。约翰心里咯噔一下,想到这绝不可能是什么巧合。两姐妹在大街上注意到了他们,就尾随着进来了。我的天!威尼斯这么大,她们为什么偏偏挑上这个地方?除非……除非因为劳拉,她在托尔切洛提议再次见面,或者是两姐妹对她提了这个建议?圣扎卡里亚教堂旁边有一家小餐馆,我们有时去那里吃晚饭。是劳拉,在刚出门时她就提到过圣扎卡里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