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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瑞?”她又放声尖叫,声音高到足以让他害怕。

“哈瑞?你把那个伤心婊子的信放到哪里去了?哈瑞,我想知道。”

有关运河条约的书。有关毒品和“拉丁美洲何处去?”的书。我该死的老公向何处去还差不多。还有,可怜的艾尔纳斯托向何处去,如果哈瑞脱不了关系的话。露伊莎坐下来,用平静、理性且不颐指气使的口气对哈瑞说话。咆哮嘶吼再也没有用了,她像个坐在柚木扶手椅里的成人对另一个成人说话。她父亲以前老是坐那张椅子,要她坐在他膝上。

“哈瑞,我不懂你一晚接一晚躲在这个房间里干吗,不管你什么时间回家,或回家之前做了什么,如果你是在写一本有关腐败的小说,一本自传,或裁缝的历史,我觉得你应该公开,告诉我,毕竟我们是夫妻啊。”

哈瑞飘飘然,他就是这么形容裁缝的假谦虚。

“做账啊,你知道的,露。找不出空哪,白天时门铃总是响个不停。”

“农庄的账?”

她又是个臭婆娘了。稻米农庄已经变成家里的禁忌话题,她理当尊重:拉蒙正在重整财务,露。安吉搞出了很多问题,露。

“店里的。”哈瑞嗫嚅地说,像个悔罪的人。

“哈瑞,我又不是脑袋空空的人,我的数学成绩好得很,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帮你。”他已经开始摇头了。

“这和你了解的那些数字不一样,露,是更有创造性的一面,消散在空中的数字。”

“这就是你在麦克古劳那本《洋间之道》页边上到处写满标记的原因吗,好让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都看不懂?”

哈瑞粲然一笑——很不自然,“噢,是啊,你说得没错,露,你会注意到,可真是聪明啊。我认真考虑要把一些老照片放大,你知道,让会客厅增添点儿运河的味道,或许再弄点手工艺品来增加气氛。”

“哈瑞,你老是告诉我,而且我也同意,除了少数像艾尔纳斯托·狄嘉多这样的高贵人士之外,巴拿马人对运河根本不在乎。盖运河的又不是他们,是我们,他们连劳工都没提供。劳工都是从中国、非洲和马达加斯加来的,从加勒比海和印度来的。艾尔纳斯托是个好人。”天哪,她想,我干吗这样说话?我干吗像个粗声粗气假道学的泼妇啊?很简单,因为艾米莉是个娼妇。

她坐在他书桌前,头埋在手里,难过自己撬开了抽屉,难过自己吼那个哭泣的女人,难过自己又一次对她姐姐艾米莉有坏念头。我这辈子绝对不再这样对其他人说话了,她下定决心,我绝对不再借着惩罚别人来惩罚自己。我不是我那该死的母亲或该死的父亲,我也不是虔诚完美敬畏上帝的运河区婊子。我很难过,在压力绷紧的时刻,在酒精的影响下,我竟然出言辱骂和我一样的罪人,就算她是哈瑞的情妇——如果她真的是,我会杀了她,可是我不该骂她。在另一个此时才注意到的抽屉里,她翻找出另一篇没完成的作品:

安迪,你会很高兴知道,我们的新安排受到各方高度欢迎,特别是女士们。所有的事都要由我承担,因为L对涉及淘气艾尔尼的事无法眛着自己的良心。另一方面,把一家视为一个整体,由一个人出面,也比较安全。

在店里继续。

我也会继续,露伊莎想。她在厨房里给自己一杯好上路。她发现酒精不再影响她,影响她的是安迪,又名安德鲁·欧斯纳德。在读过这段文字之后,安迪突然取代萨宾娜,成为她好奇的对象。

这已经不是新鲜事了。

上回到安尼泰岛郊游的时候,她就开始对欧斯纳德先生感到很好奇。她当时的结论是,哈瑞希望她和欧斯纳德上床,以减轻他良心的负担,虽然就露伊莎对哈瑞良心的了解,上一次床并不能解决问题。

她一定打过电话叫出租车,因为有辆出租车停在门口,而且门铃直响。

欧斯纳德转身背对窥视孔,穿过餐厅走向阳台,拉克斯摩尔还像个胎儿似的坐在那里,害怕得无法言语,无法行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大睁,恐惧使得他撅起上唇,在胡子和髭须之间露出两颗黄板牙。每回他乐于表达意见时,舔的一定就是这两颗门牙。

“卜强二号突然来拜访我。”欧斯纳德平静地对他说,“我们有状况了,你最好快离开。”

“安德鲁,我是个资深官员。我的天哪,敲什么敲啊?她把死人都给吵醒了。”

“我要帮你穿上外套。等你听到我在她背后把餐厅门关上时,你就搭电梯到大厅,给门房一块钱,要他帮你叫部出租车到巴拿马饭店。”

“我的天哪,安德鲁。”

“什么?”

“你不会有事吧?听她敲门的声音,她该不会是用枪敲的吧?我们应该叫警察来,安德鲁,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