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第10/15页)

达克突然停了下来,盯着空画板。他的眼睛瞇起,彷佛在凝视钉在上头的什么东西。然后他叹了口气再继续说下去……

“最后我受不了了,于是说:‘你这王八蛋,我听够你的狗屎屁话了。我的技巧比你高明一倍,为了证明这一点,我要画一张原创的维多·麦兰画作,全世界所有艺术专家都会发誓那一张是真迹。’他笑了出来,不过我抓起一张素描纸、一支炭笔,开始模仿他的画风作画,不过我画得更快。我是最棒的。我只花了不到三分钟。然后我把画拿给他看。他望着那幅画,我以为他会宰了我。我真的吓坏了。他的脸色惨白,双手开始颤抖。我真的以为他要诉诸暴力了;他一向动不动就发火。我环顾四周想要找东西来砸他。我赤手空拳一定打不过那疯狂的王八蛋;他会把我碎尸万段。”

达克停下来搔他那件紧身工作裤的胯部,若有所思的仰头望着天花板。

“然后他将我的画撕成四片,朝我扔过来。然后我灌了他更多酒,当晚稍后我们用胶带将我的画黏好,他也在上头落款。然后他认为那是一个天大的笑话。那真的是我的画,不过他承认他不觉得在上头落款有辱他的名声。狗屎,那幅画比他的许多作品还要高明。而且我也没有依照片摹绘,我只是信笔挥就。他没有那么伟大。我原本可以……每个人都认为……好吧,我们上楼轻松一下。再过一个小时左右我还得再拍一组照片。得不断做下去才行,不能歇手。”

他带他们走上回旋梯前,从凌乱的工作桌上抓起一顶栗色的圆扁帽,帅气的斜戴着遮住一边的眼睛。他们看着他将帽子戴上,不置一词。他们是警察;什么怪胎都见过了,见怪不怪。

上楼后,他问他们要不要喝点什么。他们婉拒,但他坚持要替他们现煮一壶咖啡。他使用一只特殊的玻璃容器,有一套类似活塞的装置,可以将研磨咖啡的滤网推送至热水中。

“你会喜欢这种煮法的,”他向他们保证。“比用滴的好喝。而且是我自己在东区一家很棒的小店里买的豆子,用摩卡咖啡、爪哇咖啡以及哥伦比亚咖啡亲自调制的。我每天一早现磨现煮,浓郁香醇,有一股微妙的香气。”

狄雷尼组长觉得那可能是他有生以来喝过最难喝的咖啡,他由布恩的表情也可以看出来两人对此是所见略同。不过基于礼貌,他们还是继续品啜。

他们别扭的坐在一张状似嘴唇的红紫色小型沙发上。杰克·达克懒懒的坐在他们对面一张状似棒球手套的软皮椅内。

“那么……”他说。“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他们取出笔记本。狄雷尼组长把达克在麦兰遇害的那个星期五的行踪纪录复述一次。达克的接待人员及助理在上午九点左右上班,他们将拍摄时尚照片的布景布置妥当。模特儿在十点左右过来,大约半小时后开拍。贝拉·莎拉珍在十一点半左右现身。中午,她与杰克·达克上楼吃午餐。

“很正点的卷饼,”达克补上一句。

他们在一点半左右下楼,贝拉·莎拉珍一个小时后离去,或许还不到一个小时。下午三点前不久完成拍摄,模特儿离去。达克留在住处,直到当天晚上七点才与友人同行驱车前往河谷街参加一场晚宴。

“你自己的车子?”狄雷尼问。

达克点头。“实在是浪费钱。我通常都搭出租车,想要在曼哈顿闹区停车简直要命。我大部分时候都将车子停在车库,位于西五十八街,要车库的地址及名称吗?”

“不用了,谢谢,达克先生,”狄雷尼说。“我们有那份数据。贝拉·莎拉珍呢?”

“她怎么了?”

“你与她关系亲密吗?”

达克喝了一大口喝咖啡,然后蹙眉。

“噢,老天,是的,”她说。“和纽约的一半人口一样。贝拉到处留情,无论种族、宗教、肤色或哪个国籍。”

“她说你恨维多·麦兰,”狄雷尼不动声色的说。

达克突然直起身体,杯中的咖啡溢出一些溅在他的牛仔裤上。

“她说‘那种话’?”他说。“我不相信。”

“噢,是的,”狄雷尼点点头,低头看笔记本。“说你因为嫉妒麦兰的忠于自己而恨他。她的用语‘忠于自己’——不是我说的。”

“那贱婆娘,”达克说,身体放松靠坐回棒球手套上。“羡慕可能有。是的,我想我羡慕他。憎恨?我不以为然,当然不致于会要他死。我听到他的死讯时还哭了,我不希望他死。无论你信不信,不过我真的觉得很难过。”

“那倒是与众不同了,”狄雷尼说。“你是我们访谈过的麦兰亲友中第一个表示哀伤的人,或许除了他的经纪人索尔·杰特曼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