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第9/15页)

杰克·达克拿起他的一部佳能相机,移动着找角度,蹲伏下来……

“臀部再翘高些,亲爱的,”他叫道。“精彩。靠在伞上。正点。侧面朝向我。对了。性感的笑容。太好了。重心在那只腿。臀部再翘一点。太好了。要拍了……”

那女孩维持姿势不动,达克不断的起身、蹲下、弯腰、伸直、向前挪、向后移、快门、扳转底片。他迅速的交替使用两部相机,调整他的角度,不停的变换着姿势,卡、卡、卡,最后终于伸直身体,将肩膀往后拱,下巴抬高让脖子伸展活动。

“行了,”他朝助理们吆喝。“收工。”

所有的灼热灯光都关了。一位助理上前接过达克的相机。模特儿松了一口气,摘下她的帽子,将金黄色的秀发甩开。她转身面向前方,露出一对小乳房,褐色的乳晕大得出奇。

“可以吗,杰克?”她问。

“太神奇了,亲爱的,”他说。“性感却又纯洁。格雷全会将支票交给你。”

“发生了什么事吗?”她说。

“我,”他说,露出牙齿来。“遮一下;是警察。别打给我们,甜心,我们会打给你。还有,别再吃了。再胖五磅你就死定了。”

他转身面对狄雷尼与布恩,坑坑疤疤的脸上有汗水的油光。

“一本平装书的封面,”他解释。“不能露两点,不过风姿撩人则无妨。”

他抓起一条脏兮兮的毛巾擦拭脸庞和双手。

“这地方有空调,”他说:“不过一打光就根本感觉不出来。”

“你工作很卖命啊,达克先生,”狄雷尼说。

“这一行说得出名堂的工作我都做,”达克说。“我什么都做;时尚、书籍封面、唱片封套、油画、杂志插画、海报、广告。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今天上午有个家伙打电话来,要我做一副扑克牌。你相信吗?”

“色情的?”狄雷尼组长问。

达克有点讶异。

“差不多,”他说,试着挤出一丝笑容。“非常接近,我拒绝了。要不要四处看看?在我们上楼之前?”

“只看一下子,”狄雷尼说,上前检视墙壁上裱框的艺术品。“你这里有不少好东西。这些艺术家你全都认识?”

“全认识,”达克说。“差劲的朋友也是烂敌人。看看那一幅。窗户旁边那幅素描,裱上金框的那一幅。那应该会令你感到兴趣。”

狄雷尼与布恩照着他的话找到那幅素描,站在画前方。画被撕了两次,以透明胶带将四片黏起来,用玻璃罩着。角落有个潦草但可以辨识的落款:维多·麦兰。

“一幅麦兰的原作,”狄雷尼说。

那是一个跑步女人的露骨速写。侧面。快速的一笔S勾勒出圆滚滚的裸胸与臀部,只有一条炭笔线条。抬高跨步的膝盖、飞扬的头发皆呼之欲出,充满了生命力、律动、年轻的魅力、活力,载欣载奔。

“不,先生,”杰克·达克说。他们转身望着他。“一幅‘署名’麦兰的画作,是达克的创作!”接着他看到他们瞠目结舌的表情,他再度露齿而笑,一幅赝品。“到这边来,”他说。“我向你们解释。”

他们跟着他到工作室的一个角落,那是一个以夹板隔出的三角形区域。墙上钉着照片、密触版印、速写、剪报、各式字体表、照片的扭曲插图以及各种纸张及布料的彩样。小隔间被一张斜面画桌占满了,桌上有一把T型尺、一桶桶的笔、铅笔、炭笔、粉蜡笔、塑料制的三角板及曲线板、黏着剂、一个老旧的水彩颜料罐以及四处乱摆的烟灰缸。

在画桌后,面向一扇窗户处有一张坚固的工作台。有个奇特的装置夹在桌面上,以铬合金焊制的长架尾端有一具棱镜。那套装置就架设在一面垂直画板与一面水平画板之间。

“看到那个没?”达克说:“那称为照相机描图器,一般就称为‘描图器’,一种模拟缩图的工具。假设你想画一张裸女图,你就先拍一张裸女照片,选好你想要的身体及姿势,冲洗成一张八乘十的照片。将照片钉在垂直的画板上。然后你由支架尾端那具棱镜来观看,你可以同时看到照片影像以及摊平的画纸。你可以用笔、铅笔、炭笔、粉蜡笔,各类的画笔来摹绘出那张照片。维妙维肖,几可乱真。”

他们望着他,他笑了出来。

“别批评这种画法,”他说。“采用老式的画法花太多时间,太大费周章,姿势还要摆好久之类的。即使艺术家或插画家有绘画的才华也一样,而他们大都只是滥竽充数。总之,有天晚上我正在用那部描图器摹绘一张全家福照片时,麦兰烂醉如泥的现身了。他开始数落我太过匠气,将我批评得体无完肤。说我不是艺术家,我无法自己作画,说我真是丢人现眼,诸如此类的。真的是把我骂得狗血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