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28/44页)

“谁说的?我才没有呢!”卡里亚娜气冲冲地说,“兰德里就是个目中无人的臭婊子。长得也没有大家说的那么漂亮。”

“罗谢尔对我说过她有个姑姑,在基尔本。”谢顶男人说。

“但是她俩关系不好。”卡里亚娜说。

“你们知道她那个姑姑的名字或住址吗?”斯特莱克问,但那两人都摇了摇头,“那罗谢尔姓什么呢?”

“我不知道。你知道吗,卡里亚娜?对于来这里的人,我们一般只知道他们的教名。”谢顶男人对斯特莱克说。

从那两人口中再也问不出什么来,除了两个多月前罗谢尔离开了收容所。谢顶男人知道罗谢尔有段时间在圣托马斯医院看门诊,但他不知道罗谢尔是否还在那里就诊。

“她患有间歇性精神病。在吃很多药。”

“卢拉死的时候,她一点都不难过。”卡里亚娜突然插嘴道,“她一点都不在乎。”

两个男人都看着卡里亚娜。卡里亚娜耸了耸肩,好像只是说出了令人难以接受的真相似的。

“对了,要是再见到罗谢尔,你们告诉她我在找她,让她打电话给我,行吗?”

斯特莱克给那两人各递了一张名片,然后趁他们饶有兴致地看名片时,迅速把手伸进铁栅栏底部的小窗口,一把抓过刚才那个女人看的《世界新闻报》,夹到腋下。接着他愉快地向那两人道别,离开收容所。

春日下午,阳光明媚。斯特莱克阔步朝哈默史密斯大桥走去。漆成绿色的大桥饰有华美的镀金饰面,在阳光下显得古色古香,非常好看。对岸岸边,一只天鹅顺着泰晤士河随波漂游。远远望去,对岸的办公楼和商厦似在一百英里之外。斯特莱克向右转弯,然后沿着河堤和一排矮房子之间的人行通道继续往前走。那排矮房子有些带阳台,有些爬满紫藤。

斯特莱克在“蓝锚”酒吧买了一品脱啤酒,然后坐到酒吧外面的木制长椅上,面朝泰晤士河,背对宝蓝色和白色相间的酒吧门面。他点上一根烟,把报纸翻到第四版。上面有张埃文·达菲尔德的彩色照片:低着头,单手拿一大束白色的鲜花,黑色大衣的下摆在身后随风飘舞。照片顶上有一条大字标题:达菲尔德探望临终的卢拉母亲。

报上所说之事平淡无奇,简直就像给照片配的说明文字。眼线、随风飘舞的长大衣、略带忧伤和恍惚的神情——达菲尔德的模样,就跟他参加已故女友的葬礼时差不多。照片底下的那几行印刷文字称他是:“忧伤的演员兼歌手埃文·达菲尔德”。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斯特莱克掏出手机,发现收到了陌生号码发来的一条短信。

请看一下《世界新闻报》,罗宾。

斯特莱克冲小小的显示屏笑了笑,然后把手机放回口袋。太阳照在他脑袋和肩膀上,暖洋洋的。海鸥在头顶上方盘旋、鸣叫。不赶着去什么地方,不赶着见什么人——阳光下,斯特莱克坐在木椅上,悠然地看起了报纸。

罗宾搭乘贝克鲁线地铁北行。正值上班高峰期,车厢里人贴人,拥挤不堪,活像沙丁鱼罐头。每个人都是一副愁眉苦脸、心事重重的模样,这是周一早上的典型画面。罗宾站在人群中间,身体随着行驶的列车摇摇晃晃。突然,她感觉到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由于身边紧贴着个一身正装、口气很臭的男人,她毫不客气地用胳膊肘使劲抵住那人身上某个软绵绵的部位,才好不容易掏出手机。发现是斯特莱克发来的短消息,罗宾感到一阵兴奋,几乎就跟昨天在报上看到达菲尔德时一样。她把手机屏幕往下翻:

我出去了,钥匙放在厕所马桶的水箱背后,斯特莱克。

罗宾没有费力把手机放回大衣口袋,而是一直攥在手里,同时努力避开旁边那胖子臭烘烘的口气。列车轰鸣着穿越黑乎乎的隧道,轰隆隆,轰隆隆……罗宾不太高兴。昨天,她和马修去马修最喜欢的“风车”美食酒吧吃了个午饭,同行的还有马修大学时代的两个朋友。她看到旁边桌上摊着《世界新闻报》,登着埃文·达菲尔德的照片,于是不顾马修正说得起劲,随口编了个理由,跑到外面给斯特莱克发短信……

事后,马修责怪罗宾很没礼貌,那样急匆匆地跑出去,也不说一声是去干什么,显得神秘兮兮。

列车逐渐减速,旁边的胖子不断倒向罗宾。罗宾紧紧地攥着拉手,既觉得有点荒谬,又有点生马修和斯特莱克的气,尤其是斯特莱克。显然,对于卢拉·兰德里前男友的异常举动,斯特莱克并不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