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尔斯通的悲剧(第21/36页)

巴克的那双浓重的黑眉皱起来,他绷着脸站了一会儿,陷入了沉思。然后,他又微笑着仰起脸说道:“嗯,不管怎么说,我想你们毕竟是在例行公事。我不应该从中作梗。我只想请求你们可千万不要再去烦扰道格拉斯夫人了,因为现在这些情况已经够她受的了。我不妨直说,可怜的道格拉斯的确有个不小的缺点,那就是他的嫉妒心。他对我十分友好——也可以说没有人对朋友比他对我更好了。同时,他对自己妻子的爱情也是非常专一的。他愿意把我叫到这里来,也经常派人去找我。但是,如果我和他的妻子在一起说话,或是我们之间稍微显得有些友好的时候,他的醋劲就上来了,他立马就会勃然大怒,并说出最肮脏、粗野的话来。这种场面我可经历了不止一次,我也曾多次发誓不再来这里。但在事后,他又给我写了忏悔的信,请求我不要计较这些,我也拿他没办法。不过,先生们,你们可以听我说一句总结的话,那就是,我想,全世界大概不会有人像道格拉斯夫人这样爱自己的丈夫了;我还敢说,天下也没有比我更为忠诚、老实的朋友了。”

这番话说得热情四射、真挚感人,但是,警官麦克唐纳好像并不为所动,还是没有转移开话题,他继续问道:“道格拉斯先生的结婚戒指被人取走了,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吧?”

“没错,看来像是这样。”巴克说道。

“你说‘看来像’是什么意思啊?你不知道这个事实么?”

这时的巴克显得有些惶恐不安,他说道:“我说‘看来像’的意思是,也许是他自己把戒指摘下来的呢。”

“事实上,这只戒指既然已经找不到了,不管是谁取下的,我想在场的人都会由此联想到这样一个问题: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的婚姻跟这桩惨案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巴克无奈地耸了耸他那宽厚的肩膀。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不能硬说它会令人想起什么,”巴克答道,“但是如果你暗示:不管这件事是出于什么理由,但都牵扯到道格拉斯夫人的名誉问题的话,”说这话的一瞬间,他两只眼睛里又重新燃起了怒火,随后他显然是拼命地抑制住了自己的感情,“如果是那样,那你们的思路就算是大错特错了。我要说的话大概就这么多。”

“好了,现在我没有什么问题要问你了。”麦克唐纳显得有些不太高兴,冷冷地说道。

“等等,还有一个小问题。”福尔摩斯问道,“当你刚刚走进这间屋子时,桌上只是点着一支蜡烛,是这样的吗?”

“对,你说得没错。”

“你是从烛光中看到了道格拉斯先生的尸体吗?”

“是这样。”

“然后你就马上按铃求援了吗?”

“是的。”

“他们来得快吗?”

“在一分钟之内吧,就全都来了。”

“但是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蜡烛好像已经熄灭了,油灯已经点上,这好像有点不对劲吧。”

说到这里,巴克又露出那副犹豫、迟疑的神态。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福尔摩斯先生,”他停了一下,才继续回答说,“蜡烛的光很暗,所以我首先想到的是让这间屋子更亮一些。恰好这灯就在桌子上,所以我就顺手把灯点上了。”

“是你把桌上的蜡烛吹灭的吗?”

“是的。”

福尔摩斯并没有再问任何问题。巴克不慌不忙地扫视了我们每个人一眼,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我隐隐觉得,他的行动似乎反映出一种对立的情绪。

随后,警官麦克唐纳派人给道格拉斯夫人送了一张纸条,上面的大概意思是说,他很想去她的卧室去拜访一下,可是道格拉斯夫人却回答说,她准备在餐室中跟我们见面。现在,她走进来了,她的年龄在三十岁上下,身材颀长,容貌秀美,但好像不怎么爱说话,至少看起来是相当冷静、沉着的一个人。我本以为道格拉斯夫人一定处于心烦意乱的状态,谁知却完全不是那样。她的脸色的确不怎么好,苍白憔悴,很像一个受过极大震惊的人,但她的举止却是镇定自若,她那纤长美丽的手扶在桌上时,和我的手几乎一样,没有丝毫的颤抖。她有着一双哀怨而美丽的眼睛,她扫视了我们大家一周,出其不意地向我们问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发现?”

天啊,难道这些是我的想象么?为什么她提问的时候带着惊恐的语气,而不是希望的口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