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头罩(第12/19页)

“其实,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送我爸爸到医院去看病,但我家没有健康保险,所以根本就不敢去。去年底沙玛连续三天发了四十度以上的高烧,直到我妈妈到处低头向人筹到钱为止,都没办法把她送进医院。所以我那天不是跟你说了吗,这里其实也不是天堂。阿诚先生,你说我现在这个样子,该怎么办才好呢?”

沙雅圆睁的大眼已经变得通红,但由于面对着镜头,他并没有淌下一滴泪水。我回道:

“你这样不行呀,沙雅。别人告诉你怎么办是救不了自己的。只有自己决定怎么办,才能拯救自己。你家远渡重洋来到日本,不是为了吃一碗饭吧,所以一定要振作起来想办法。这里有的可是你爸爸冒着生命危险梦想获得的民主主义呀!虽然东京的确不是天堂,但至少在这里允许每个人选择自己的人生。沙雅,你想怎么做?虽然或许不容易,但你还是得好好想清楚,决定自己的未来。”

沙雅强忍着泪水,表情仿佛在生什么闷气似的想了好一会儿。我静静地凝视着他的脸庞,等着他说出他的答案。在这个时候,我已经无话可说了,心想沙雅若回答他要继续过这种日子,自己便就此收手。这个来自缅甸的男孩,终于让我见到了他那种天生的激情。他双眼炯炯地喊道:

“我不能再出卖自己的身体了。我想回家,不想再到贾隆那里了。我也想回去上学,以后还想上高中。然后再在日本找份好工作,让我们全家过上幸福生活。”

闭上嘴喘了一口气后,沙雅便放声大哭了起来。多亏宾馆厚实的隔音墙,不然他的哭声非传出老远不可。但沙雅的哭泣却震撼了我的心:我想这或许是他十四年来,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我知道了。恭喜你做了这个决定,沙雅,剩下的就让我来帮你吧!”

这也是我心里所想的。

至于这个忙到底帮不帮得成,已经不是问题了。

难道我能放任把所有痛苦都往心里吞的沙雅,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

我从房内的冰箱里取出一罐饮料,放到沙雅面前,并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接下来我需要的就是证据了。你一定要据实回答。”

沙雅听了面带惶恐地问道:

“我这可是非法卖春呢,不会被当成罪犯吗?”

我朝他摆了摆手,然后坚定地对他说道:

“你放心,这个问题我已经咨询过了,雇主肯定将被捕,而从法律上讲你只是个被害人。所以接受警方调查过程中,你只是需要参与录口供,录完之后警察就会放你走的。当然,这样一来恐怕你妈妈就会知道了。好了吗?咱们开始吧。”

坐在沙雅对面沙发上的我摆正了姿势。朝沙发上坐得一板正经的沙雅问道:

“请把你的名字、年龄,还有住址告诉我。”

沙雅一五一十地回答了我的问题。每说一句,我都会点头表示鼓励。

“你工作的色情伴游中心叫什么名字?那里是否还有像你这种未成年的员工?”

沙雅含泪点了点头,口齿清晰地说出了“欢乐之夜”的店名,并把这家伴游中心的办公室地址也说了出来。

……

录完供词后,沙雅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被木制的遮阳板遮住的窗户走去。他掀开窗帘,然后把铝窗开了约五公分,屋外的冰冷空气旋即从缝隙中灌了进来。沙雅说道:

“阿诚先生,请您过来一下。”

我按下V8的停止钮,走向了窗边。此刻窗外正是一片灰蒙蒙的雨中街景,一条漆黑的马路上偶尔有一辆车经过。沙雅指着一辆停在宾馆前的乳白色丰田说道:

“你看,那就是贾隆的车。”

我赶紧把V8从三脚架上拆下,重新打开开关,细心地拍下了轿车的外观。在二十倍的数码伸缩镜头下,就连沾在车牌上的泥巴都被拍得清清楚楚。我边录边问道:

“车是公司的吗?”

“不是,是贾隆自己的。如果向公司借车用的话,每天含油钱,至少得交一万五千日元的租金。”

看来这可恶的家伙居然是个个体户司机。这使我想到,不管这地下伴游中心的老板得面临多重的刑责,贾隆似乎不会被判太重的刑,想必很快就能被警方放出来,那样的话怎么能让沙雅一家过上平静的日子呢?看来得想个法子让他受点教训才行。

这可教训得恰到好处,既不能做得太过份,又得让他不敢再找沙雅父子闹事的教训。我开始想请不良少年帮忙,但我又觉得老这样式麻烦他们似乎不太合适,再说我天生不嗜血,而交给他们办的话只能是用血和伤害来完成。那怎么办呢?俯视着宾馆街烟雨蒙蒙的街景,我开始思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