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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敦子是杂志《稀谭月报》的女记者,非常能干。与她天真浪漫的外貌相反,她是个聪明活泼的才女,{乜是个精明十练的编辑。

  

  这趟不太适合画景的旅程,其实是一次采访旅行。

  

  鸟口背着一整套照相器材这样的笨重行李,陪伴敦子同来——就足这样的场面。

  

  但是鸟口并不是敦子的同事,也不是摄影师。说起来应该是同行才对。

  

  鸟口原本是一本幸存至今的糟粕杂志[注>《实录犯罪》的编辑记者。

  

  注:日本战后一时蔚为风潮的三流杂志类型,内容多以腥膻八卦的不实报道为主。由于杂志社经常遭取缔而倒闭,如同用糟粕酿造的劣酒般,几杯下肚即倒,故而名之。

  

  使用“原本”这样过去式的说法,并不是因为他辞掉工作,或是公司倒了,而是因为杂志没有持续出版之故。然而杂志也并未废刊,包括经营者在内只有三个人,目前一致的见解是长期休刊。不过前景不看好,上一期出版之后,已经过了半年以上。

  

  即使如此,还是没有人感到悲观。这是鸟口的公司——赤井书房的社风。

  

  然而不管社风再怎么积极乐观,也不能无视倒闭、失业等悲观的未来。没有出版物的出版公司当然不会有收入。所以现在赤井书房等于是靠着出版编辑以外的业务在支撑着。其中之一便是照片摄影。鸟口原本就矢志成为一名摄影师,以往《实录犯罪》杂志当中刊登的照片,全都是社内自行取得的。如果自家出版社没有杂志,那么就帮其他出版社的杂志拍照片吧——他抱着这样的想法。

  

  就在前天,敦子的公司——稀谭舍的专属摄影师由于过度操劳而病倒,仓促地向赤井书房请求援助。

  

  鸟口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可是天气状况十分不凑巧。

  

  大雪不止,出发延迟了一日。

  

  雪似乎一直下到清晨时分。今早离开东京时,坏天气似乎总算过去,虽然仍旧乌云笼罩,但雪已经停了。

  

  然而目的地是山上。虽说距离不是很远,但东京的天气状况并不能作为判断基准。加上山中天气易变,预定行程极有可能因天候不顺而变更。亦有可能为了等待放晴而延长逗留时日。若是那样,鸟口也不以为意,甚至反倒希望如此……

  

  但是,据说他有那么一丝不好的预感。

  

  不过眼前的景色丝毫不逊于登山电车车窗外的雪景,走出车站仰头一看,天空正徐徐恢复蓝天,这个时候,鸟口早上怀有的些许担忧已经烟消云散了。

  

  ——好像早晨。

  

  因此这个时候,他有了这样的印象。

  

  鸟口有些喜孜孜地跟在敦子后面走着。

  

  鸟口早已习惯粗活了,而且他觉得在山里活动反倒舒服。

  

  “冷得……”鸟口用没出息的声音说,“呼吸困难呢。”

  

  每一吸气,鼻孔内侧就感到一阵冰冷。

  

  敦子没有回头,略微仰望地回答:“可是空气很清新,头脑变得好清爽。”

  

  呼出来的气一片雾白。

  

  “哎,对于吸了满肚子都市漆黑空气的黑心肝的我来说,这种清凉令人呼吸困难呢。这种健全状态比较适合敦子小姐。”

  

  “你在说些什么啊?如果鸟口先生是黑心肝的话,我哥哥该怎么办?那他不就是黑到无法形容了?”

  

  “哈哈哈,京极师傅的确很黑。不过他是衣服黑,我是心肝黑……”

  

  敦子有个年纪相差悬殊的哥哥,名叫秋彦,鸟口也曾经受到他诸多关照。

  

  他在中野经营一家叫做“京极堂”的旧书店,鸟口称他为京极师傅,也是由于其店名。那位京极堂店东不仅是个旧书商,还是位神主[注>;从事这两样工作之余,同时也是个替人驱鬼除魔的祈祷师,是个奇特的人物。当他进行这类特殊工作时,行头是一身时代错乱到了极点的漆黑便装和服。敦子揶揄的应该是他那身黑衣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