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花朝(第7/22页)

桃子喃喃地说:“公子……公子他真的会吗?”

“现在想想,史将军的死,也有蹊跷。”阿萤的声音里渐渐透出几分寒意:“史将军素来身体健旺,在场上能耍一百多斤的石锁,平时能吃两个猪肘,怎么忽然一病不起,药石罔灵,拖了数日就去了。阿爹当时很伤心,以为史将军是因为跟着他征战多年,身上大大小小好些旧伤,才会如此猝然不治。但是……桃子,现在想来,是去年公子回来之后不久,史将军就突然病了是不是?”

桃子不禁打了个寒噤,为她话语中的猜测,和这猜测背后可能的真相,这真相太骇人了,只要想一想,桃子都觉得自己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桃子:“如果……如果史将军的死真的跟公子有关系……”她嗫嚅,因为害怕,也因为百味陈杂的心情,她难以说出那句话。

何校尉却比她冷静得多,也直接得多,她接着桃子的话说下去:“如果史将军的死真的跟公子有关系,那公子,不,那柳承锋从去年开始,就已经在为今天布局,他既然害死了史将军,那就是为了灭口,如今他谋害阿爹,只怕还会将远在营州的程瑙杀了灭口。”她停了停,还有一句话并没有说出口,那就是自己也病得古怪,说不好是不是中毒了。

明明是春光明媚的白天,桃子却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何校尉说道:“咱们一定要想个法子,向程将军预警,只盼能来得及。”

一连下了数日的雨,这日终于放晴,长州春暖,一晴就特别暖和,晌午之时,甚至连夹衣都穿不住了,春光明媚之时,枝上鸟雀欢叫扑腾,只震得花枝之上,不断有花瓣飘落。

崔璃本来就身形魁梧胖大,又因为全身着甲,步履更加沉重,偏前几日连绵春雨,地上泥泞,不过三五步,靴子底下就糊了厚厚的一层泥,越发黏腻难行,好容易走到堂前,额头上早就出了一层薄汗,待踏上堂前青砖漫铺的地,他低头一看,不由得皱眉,因为脚上那靴子已经一塌糊涂,简直没法看了,有个机灵的亲卫连忙去折了一根树枝来,帮他刮去靴上的泥,正忙碌时,阿恕已经从堂中迎了出来,对着崔璃叉手行礼:“璃公子,公子在堂中等您。”

崔璃问:“不是先去见过伯父吗?”

阿恕道:“节度使仍旧昏迷不醒,王将军荐了位良医,每天这个时辰,都要施以金针,不能招风,亦不便见人,所以等您见过公子,再去拜望节度使。”

崔璃跟着阿恕向堂中走去,只见两队奴仆正从堂中退出,捧着各种器物,有礼器,有妆奁,有帐幔,更有各色提盒,里面装满了不知什么用物,盒外皆覆着红帛,更有喜服、喜帞、喜扇等等,形形色色,似是人家成亲用的整套的家什,见阿恕陪着崔璃进来,这些奴仆忙拿着东西避在一旁。

崔璃心中奇怪,心道不知崔琳为何忽然弄来这些东西,难道要给崔倚冲喜吗?但崔倚病成这样,崔琳又一直没议亲,仓促之下,他打算上哪儿找个新娘子来娶了冲喜?

待进得堂中,只见崔琳坐在椅中,他虽在军中,却并未着甲,只是穿了一件素色的圆领袍子,越发显得面如冠玉,仍旧是一派翩翩公子的斯文模样。崔璃虽然居长,但在军中职位比他低,所以依礼上前,叉手行礼,口称:“见过公子。”

柳承锋点一点头,说道:“兄长远来辛苦。”

当下崔璃自然问起崔倚病情,如何发病,吃了何种药,柳承锋也问了问他这一路行军前来的情形,他们二人虽是堂兄弟,但素来没什么家常话可以说,说过这些公事之后,再略坐一坐,奴仆来禀报崔倚那边已经施完金针,柳承锋便让崔璃去看望崔倚。

话说崔璃的心腹小校寇渚,是个十分机灵的人,待崔璃探望了崔倚,从都护府出来,寇渚亲自带着马匹随从,一直候在府外,一见了崔璃,便朝他递了个眼色,崔璃知道他有话要说,待得出了都护府,从城中大路拐进小路,寇渚打马上前,随从们都知道他定有要紧话说,都远远跟在后面,让他与崔璃说话。

寇渚问:“公子可见着了节度使?”

崔璃不由叹了口气,说道:“见是见到了,但节度使人事不知,看着不大好,真是没想到……伯父竟然一病至此,听说这几天军中各将想了各种法子,但都没什么用。最后是新请的这位良医诊出来,说节度使是中毒了,此毒极其难解,只怕是好几种毒药调配而成,只能施以金针,看看能不能阻止毒性侵入心脉,但要想康复苏醒,只怕……还要看上天的缘法。”

寇渚道:“我在外头听人说,是秦王李嶷潜入府中,投毒行刺节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