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滨(第8/13页)

“这样啊!”N君似乎十分佩服,“说到大野九郎兵卫大人——”

“您应该知道吧,他是一位忠臣义士。”

眼看着话题又扯到忠臣义士上去了。

“那位大人是在这地方辞世的,得年四十二岁。听说他是一位非常虔诚的信徒,曾经多次捐给这座寺院大笔布施——”

这时候,M先生终于站起身走到老板娘面前,从衣服内袋掏出一只白纸小包递给她,静默地施了一礼,然后朝N君低声说道:“时间差不多了……”

“哦,嗯,我们回去吧!”N君神态自若地说道,并向老板娘道了谢,“多谢你详细的解说。”这才总算站起身来。

事后我们问他,他却说老板娘的话他连一句都没有印象。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于是继续追问他:“你不是兴致勃勃地一连提了好多问题吗?”

“不,那些都是在没有意识之下发问的,我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了嘛。我还以为你们一定想知道更多知识,所以才耐着性子跟那老板娘讲话,我这番牺牲完全为了你们呢!”

N君所发挥的牺牲小我的精神,根本没人稀罕。

等我们走到三厩的旅馆时,太阳已经下山了。我们被领到二楼的一个面街的别致房间。外滨的旅馆都很高级,与这座小镇不太相称。房里就能望见海,窗外开始飘起小雨,海面一片白茫,波平浪静。

“这里还不错嘛!而且咱们还有鲷鱼,就一边欣赏雨中海景,一边好整以暇地把酒言欢吧!”我从背包里取出那包鲷鱼,交给了女侍,“这是鲷鱼,拿去撒盐,整尾烤好送上来。”

这位女侍的样貌不大机灵,只应了一声“哦”,心不在焉地接过鲷鱼,走出了房间。

“你听懂了没?”N君大概和我一样,对那个女侍不是很放心,于是叫住她再次叮咛,“记得是撒了盐整尾烤哦!虽然我们有三个人,不用切成三块哦!千万别特地切成三等分哦!听懂了吗?”

老实说,N君的补充并不高明。女侍仍是教人不放心地回了一声“哦”。

不久,饭菜送来了。那个貌似不机灵的女侍面无表情地说:“鲷鱼正在撒盐上炉烤,今天没有酒。”

“没办法,那就喝咱们自己带来的酒吧!”

“只能这样啦!”N君性急地一把抓过水壶,“麻烦给我们两个酒壶和三个酒杯。”

我们还在谈笑着多拿几只酒杯来也无妨的时候,鲷鱼已经烤好送进来了。N君方才提醒不必刻意切成三等分,却造成了啼笑皆非的结局——一只单调又褪色的盘子上,孤零零地搁着五片切头掐尾又去了骨的盐烤鲷鱼块。我绝对无意挑剔食物,也不是因为想吃鱼才买下了这尾两尺长的鲷鱼。我想,读者应该能够体会我的用意——我是希望店家把这尾鲷鱼照原样烤好,然后摆到大盘子上供作欣赏,吃不吃倒是其次。我渴望的是一面欣赏肥美的鲷鱼,一面品尝美酒,享受一种宽裕富足的心境。尽管N君叮咛的“千万别特地切成三等分”不无语病,可店家竟然因此天外飞来一笔,干脆切成了五块,这种不解风情令我气恼得捶胸顿足,恨得牙痒痒的。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我望着堆在盘子里那五块愚蠢的烤鱼(那已经不是鲷鱼,充其量只是烤鱼块罢了),简直欲哭无泪。店家还不如切成生鱼片,我或许还能摸摸鼻子作罢。瞧瞧现下,鱼头和鱼骨上哪儿去了?那气势十足的大鱼头,莫非被扔掉了?这家旅馆开在渔获丰富的港口,反而因此不懂得珍惜海产,也不晓得该如何运用最适切的方式烹调。

“别生气了,鱼很好吃哦!”处世圆融的N君毫不介意地夹起烤鱼肉劝道。

“是吗?那你一个人全吃了吧!吃呀!我才不吃哩!弄成这副蠢样子还能吃吗?说来都怪你,没事说什么‘千万别特地切成三等分’,就是因为你多嘴,用那种在蟹田町议会的预算总会上卖弄的口吻解释,才把那个傻愣愣的女侍给弄糊涂了。这都是你的错!我呀,恨透你啦!”

N君一派悠哉,嘻嘻笑了起来:“不过,这样不是挺有趣的吗?我说不用特地切成三块,他们就切成了五块。逗趣呀,这里的人真逗趣啊!来吧,干杯!干杯呀干杯!”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强迫干杯。或许是因为鲷鱼的事耿耿于怀,我很快就酩酊大醉,还险些发起酒疯来,早早便躺进被窝里去睡了。到现在想起那条鲷鱼来,我还是气恼得很。哪有人这么煞风景的呢!

第二天早晨起床一看,雨势未歇。下楼问了店家,说今天还是不开船。这么一来,只能沿着海岸走去龙飞了。我们决定雨一停立刻出发,然后又钻到被窝闲聊等待放晴。

“从前有一对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