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第27/37页)

无线电里传来航空交通管制中心的声音。

“鸥翼613,我看到你们了。左转,飞越大桥,爬升,联系泰特波罗机场出港。晚安。”

“鸥翼613,多谢。”梅洛迪说。

“已换到快挡。”布施说。

现在飞机在空中了,向新泽西飞去。在正常情况下,是29分钟的飞行,比短途飞行还短。离他们进入泰特波罗交通管制中心的范围还有6分钟的间歇时间。

敲门声。

“机长。”一个女声传来,是空乘艾玛·莱特纳,“你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梅洛迪说。

“怎么不问我?”副驾驶员问。

停顿。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表情交流?

“他没事的,”梅洛迪说,“就是一趟短途飞行,我们都专心一点儿。”

比尔·康宁汉在座位上向前探身。他们所处的布景设计只有一个方向的可视度。这意味着,他身后的墙壁背面是没有上漆的,就像1983年的电影《阴阳迷界》中一段搭建的场景,一个受伤的人慢慢意识到,他以为的真实世界实际上是个剧场。

“在飞机上,”比尔说,“你描述一下发生了什么。”

斯科特点点头。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很惊讶访谈以这种方式展开,这像一场真正关于空难、关于事情始末的访谈。如果这是一场拳击赛,他估计他们目前应该互相击打对方的身体了。

“嗯,”他说,“我迟到了。出租车一直没来,于是我得搭乘巴士。等我们赶到跑道时,我以为自己已经错过航班,我会恰好赶到那里,看到机尾灯升上天空。但没有,他们在等我,或者其实没有特地等我—他们已经收起门了,但他们还没离开。于是我登机,每个人都已经—有的人坐在座位上,美琪和孩子们,吉卜林夫人。戴维和吉卜林先生仍站着。空乘给我一杯红酒。我以前从没坐过私人飞机。然后机长说,请就座,于是我们都坐下来。”

他的眼睛此刻已经不再看着比尔的眼睛,他发现自己在直接凝望其中一盏灯,在回忆。

“当时在放一场棒球比赛,波士顿队的。那是第七局,我想。棒球的声音,解说员的话音,一直都在响。我记得吉卜林夫人挨着我坐,我们聊了一下。男孩JJ在睡觉。瑞秋在玩iPhone,或许在选歌,她戴着耳机。然后我们起飞。”

格斯缓慢地驶经拉瓜迪亚机场,进港和离港的飞机在头顶上空呼啸而过。他拉上车窗,关掉空调,这样他能听得更清楚些,尽管外面有32摄氏度。他一边听一边流汗,汗水顺着他的肋部和后背流下,但他没去注意。他听到詹姆斯·梅洛迪的声音。

“我这里有个黄灯亮了。”

一阵停顿,格斯能听到类似轻叩的声音。然后又是梅洛迪在说话。

“你听到了吗?我这里有个黄灯亮了。”

“哦,”布施说,“我来—明白了。我想是灯泡的问题。”

“记下来要做维修。”梅洛迪说。然后是一连串无法辨别的声音,接着梅洛迪大声说:“等等。我又—”

“机长?”

“你来接手。该死的我又流鼻血了,我要—让我去清理一下。”

格斯假定驾驶舱里是机长起身出门的声音。与此同时,布施说:

“收到。现在接管。”

门开了又关上,现在布施独自一人在驾驶舱里。

斯科特听着自己说话时的声音,既在当下又置身事外。

“我当时在远望窗外,想着整件事感觉多么虚幻—有时你发现自己在经验界限以外时,感觉会像个局外人,做的事情感觉像是另一个人的动作,就好像你被瞬间传输到别人的生活里。”

“第一个出问题的迹象是什么?”比尔说,“在你的脑海里。”

斯科特深吸一口气,试图对整件事情做出合乎逻辑的解释。

“很难说,因为当时有欢呼声,然后又有尖叫声。”

“欢呼声?”

“为了比赛。是戴维和吉卜林,他们—屏幕上发生了一些事让他们—德沃金,还有最长击球时间—那个时候他们已经解开安全带,我记得他们两人都起立了。然后—我也不知道—飞机就—猛地一降—他们不得不仓促地回到座位上。”

“在你和调查员的面谈中,你以前说过你的安全带是解开的。”

“是啊。那—其实很蠢的。我有一个笔记本,是一本素描簿。飞机俯冲时,我的铅笔脱手了,我就—解开安全带,去追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