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马案(第7/17页)

“一视同仁,照搜不误。”何骏道,“‘丹青四骏’和肖冕身上溜光水滑,老乞丐身上满是污泥,但都没有藏画。”

“那画是怎么被带出去的?”鲁小骅挠头道,“难道是有人操控了猫或者鸽子什么的爬墙、飞天?”

何骏连连摇头:“曲水园被巡捕严密包围,如果有动物身背画卷出现在墙头,一定逃不过巡捕的眼睛。”

李修微笑道:“除了飞天遁地,只剩一条路可走。曲水流觞,风流雅致,此当为‘曲水园’得名典故,我猜那条追慕魏晋古意而修造的水渠为凶手盗画提供了一条捷径。我看过屏州的地图,记得曲水园外的水道上盖着石板,肖家修建曲水园引入鬼泉河活水,自园南流出,经一条笔直的地下水道在太阴桥下汇入太阴渠,包围曲水园的巡捕绝不会想到脚下的石板下流淌着几幅价值连城的古画。凶手完全可以事先在地下水道注入太阴渠处拦一张藤网截住古画,等搜查结束后,再偷偷取走。”

何骏含笑点头:“一语中的。”

鲁小骅道:“怎么会走水道?那可是几百上千年的纸和绢,一旦被水冲过,可就全完了……”

王驹轻轻打了个酒隔,晃了晃手中的酒壶。

“用瓶子装起来?”鲁小骅道,“可是有钱人家院子里的水道都有石条闸封着,每个走水缝隙大概只有一两寸宽,就算把画卷成筒状,大些的也足有两三尺长,一时半会儿哪去找那么细那么长的瓶子?而且这些画不是被揭下来的,是连着画心后的覆背一起被割下来的,四张叠在一起也不算薄,太细的家伙还塞不下。”

何骏道:“确实,经过肖先生确认,曲水园中的容器陈设虽有破损,却一件不少,而且园子里平时无人居住,并没有可以用来藏画的容器。”

“那……除非凶手事先携带容器进入曲水园……不可能,那么大的东西放在身上扎眼得很。”鲁小骅直挠头,“前辈,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我记得我说过,曲水园一角有一片竹林,寸许粗的竹子种植得非常细密。”何骏道。

“伐竹为匣,好雅致的手段。”李修笑道。

“不对,不对。”鲁小骅直摇头,“前辈说过,那竹子有近两丈高,高出园墙,如果凶手在园子里砍伐竹子,竹梢急剧颤动,包围曲水园的巡捕一定会注意到的。而且园子里的人有没有被堵住耳朵,怎么会听不到砍竹子的声音?”

何骏点点头:“小子不错。”又对李修道,“你觉得呢?”

李修略一思索道:“凶手是那个老乞丐?”

何骏微笑点头。

“为什么?”鲁小骅瞪圆了眼睛道。

王驹、莫书骐也竖起了耳朵。

李修道:“很简单,因为竹子在画展前已经被砍断了。肖府在屏州城中,地处偏僻的曲水园无人居住,只有孤身一人住在此处的老乞丐有充足的时间砍倒一棵竹子,截取一段长短、粗细合适的竹筒,打通竹节,浅埋于竹林内,或者仅用落在竹林内的厚厚的竹叶盖住——我记得何探长说过这一丛细竹栽种十分稠密,画展时不会有人踏进竹林,所以不必担心被人发现——以供到时将四幅古画的画心一并卷起插入,再用一块巴掌大的兽皮或油纸之类轻薄的可以藏在身上的防水之物配合鹿筋绳之类封死竹筒口,从水闸缝隙放出。老乞丐孤身一人携画而来,身无长物,又不能擅自动用曲水园中的容器盗运古画,所以这一丛竹子就成了他藏画的首选。竹子高出园墙,人皆可见,也许老乞丐携画入住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用竹子盗画的方法。更重要的是,盗画者只拿走了‘丹青四骏’的藏画,却烧掉了最珍贵的《照夜白图》,这太反常了,除非他知道这幅画是赝品,而且一根细细的竹子塞不下五幅裱着厚厚覆背的画。”

何骏连连赞叹:“李公子果然才智过人,不过凶手封死竹筒口用的是更加保险的蜡,我摘下蒙眼布后发现园子里有几根巨烛烧得太快了。”

李修“哦”了一声道:“不错不错,案发时是晚上,曲水园里灯火通明,凶手有很多蜡可以随手取用。”

“他只藏了一段竹节,那砍断的竹子呢?”鲁小骅道,“连枝带叶那么大一团,不论丢在园子里还是抛到墙外,都很容易引起注意。”

何骏道:“深深插在竹林最深处的土里,冒充没有被砍断的矮竹子。为了不使竹子枯萎惹人注意,砍伐竹子截取竹筒应该是在画展前夜进行的,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那个独自住在曲水园的老乞丐。而之后发生的事情,也证实了我的猜测,我们确实找到了那棵被砍断后插在土里的竹子。”说着看向方骥,“我想不通这案子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