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3/4页)

“这么说鱼结婚了!”豆叶说,“它们也有夫有妻的!”

“那是战前的事,”我说,“战后他们就结不起婚了,只是游来游去找活干。”

“这是战前的事了,”南瓜说,“对,战前,那时我妈妈都还没出生呢。”

“那你怎么知道这是真的?”延说,“当然不是那条鱼告诉你的。”

“那条鱼当时当地就死了!我还没出生,它怎么可能告诉我?再说了,我也不懂俄语。”

“好吧,南瓜,”我说,“所以你认为会长的鱼也是会说话的?”

“我可没这么说。但它看起来很像那条说话的鱼。我就算饿死也不会吃它的。”

“如果你还没有出生,”会长说,“连你妈妈都还没有出生,你怎么知道那条鱼长得什么模样?”

“您知道首相的长相,对吧?”她说,“但是您见过他吗?也许您见过。我换个更好的例子。您知道天皇长得什么样,但您没有那个荣幸见到他!”

“南瓜,会长有过那个荣幸。”延说。

“您知道我的意思。人人都知道天皇的相貌。这就是我想说的。”

“天皇有照片可看,”延说,“但你没有那条鱼的照片。”

“那条鱼在我老家很出名。我妈妈向我描述过它,现在我告诉您,它就像桌上那东西!”

“南瓜,感谢老天有你这种人,”会长说,“你让我们都成了十足的傻瓜。”

“好啦,我的故事完了,我就不说另一个了。如果你们谁想玩‘大骗子’,就让另外一个人开头吧。”

“我来说,”豆叶说,“我的第一个故事是这样的。我六岁那年,一天早晨到我们艺馆的井边去汲水,听到一个男人清嗓子和咳嗽的声音,像是从井里发出来的。我叫醒女主人,她也出来听个究竟。我们举着个灯笼往井里照,连个人影都没有,但那个声音一直不断,直到太阳出来才消失。后来我们再也没有听到过。”

“另一个故事是真的,”延说,“我不用听就知道。”

“您两个都得听一听,”豆叶继续说,“这是第二个故事。有一次,我和几个艺伎去大阪秋田正一家陪宴。”秋田是个知名商人,战前发了财。“我们唱歌喝酒过了几个小时,秋田先生倒在垫子上睡着了,一个艺伎偷偷溜进隔壁房间,打开一个大箱子,里面全是春宫图。还有色情版画,有的出自广重之手。”

“广重从来不画色情版画。”南瓜说。

“南瓜,他确实画过,”会长说道,“我见过几幅。”

“还有,”豆叶接着说,“他收藏了各种各样欧洲肥胖男女的画,还有几盘电影胶卷。”

“我了解秋田正一,”会长说,“他不会收藏春宫图。另一个故事是真的。”

“这么说,会长,”南瓜说,“您相信那个井里有男人声音的故事。”

“我不必相信,只要豆叶认为它是真的就好了。”

南瓜和会长选井里男声,大臣和延选春宫图。至于我么,我以前就听过这两个故事,知道井里男声那个是真的。大臣毫无怨言地喝了罚酒,但延抱怨了好一阵子,于是我们让他接着说故事。

“我不玩这个游戏。”他说。

“您要么玩这个游戏,要么每一轮都得喝一杯罚酒。”豆叶对他说。

“那好吧,既然要两个故事,我就说两个。”他说,“第一个是这样的。我有一条小白狗,名叫九保。一天我回家发现久保的毛全变成了蓝色。”

“我相信这个,”南瓜说,“它可能被什么鬼怪绑架了。”

延似乎不相信南瓜这话是一本正经说出来的。“第二天又发生了,”他迟疑地接着说,“不过这次久保的毛成了红色。”

“肯定是鬼怪,”南瓜说,“鬼怪喜欢红色。这是血的颜色。”

延一听,看样子简直要发火。“这是第二个故事。上周我上班很早,秘书还没有来。好了,哪个是真的?”

我们当然都选那个秘书的,可是南瓜却不,于是被罚喝一杯清酒。我说的一杯不是指茶杯,而是啤酒杯。大臣给她斟酒,一滴一滴地加满,差点就要从杯口溢出来了。南瓜不得不小小地啜了一口,才能把杯子举起来。我担心地看着她,她的酒量很小。

“我不相信狗的故事不是真的,”她喝完后说。我想她的声音已经有点含糊了。“您怎么能编出这种东西来?”

“我怎么编出来的?我倒要问,你怎么会相信的?狗不会变成蓝色或者红色,世上也没有鬼怪。”

接下来轮到我了。“这是我的第一个故事。几年前的一天晚上,歌舞伎演员阳五郎喝得烂醉,跟我说他觉得我很美。”

“这不是真的。”南瓜说,“我了解阳五郎。”

“我相信你了解。但他说我美貌。从那晚起,他时不时给我寄信,每封信的一角都粘了一根小小的黑色卷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