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情还是空的,债倒是越欠越多(第9/14页)

方子衿心中一跳。他平反了?如果他能平反,那么,自己不也应该平反吗?

她往家里走,彭陵野始终跟着她,在她耳边说了许多讨好的话。对于他所说的一切,她只当没听见。对于他这个人,她也只当不存在。走到家门口,打开门,跨进去。彭陵野跟在她后面想往里走。她站在门前,大喝一声,站住。彭陵野嬉皮笑脸地说,到家了,怎么不让我进门?方子衿突然发作了,顺手操起门边的铁锹,抡起来照着他的腿扫过去。他跳了一下,轻巧地让过了这一击,口中叫道,搞么鬼?谋杀亲夫呀。话音刚落,方子衿的第二次攻击又到了。他这才意识到她是来真的,转身逃到了门外。方子衿怒气未消,追赶到门外,抡着铁锹一次又一次挥向他。彭陵野小丑一般跳着叫着,终于是逃走了。

方子衿停下来,拄着铁锹站在那里,胸脯急剧起伏着。她大声朝着他逃去的背影喊道:“畜生,我告诉你,我女儿长大了,也不在身边了。我再也不怕你了。你如果再出现在我的家门口,我打断你的狗腿。”

这句话并没有吓倒彭陵野,他还是不断来骚扰她。不过不再是白天来,而是晚上,她睡下之后跑来敲他的窗子。方子衿原想,自己不理他,他会知趣地离开吧。可他完全是个疯子无赖,一直不停地敲,不停地说着一些疯言疯言。方子衿忍无可忍,从床上翻身起来,披了件衣服,端起床下的痰盂,拉开窗子,照着窗外的人影泼过去。

她以为彭陵野会逃走,没料到在她将窗户重新关上之前,他用手撑住窗台,跳了进来,然后带着满身的尿臊扑向她,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方子衿情急,挣扎了几下,见无法挣脱,便抓住他的手腕,猛地咬下去。彭陵野惨叫一声,松开了她。事发突然,方子衿手里还抓着那只痰盂。她舍不得松手,怕痰盂掉到地上摔坏了,毕竟是好几块钱的家什。此时,痰盂倒是成了她的武器,她挥起痰盂,向彭陵野砸过去。她下手的时候很重,带着这些年积郁的所有恨意怒意和苦难。痰盂落在彭陵野头上时,他惨叫了一声,然后开始反抗,伸手抓住方子衿握痰盂的手,猛力推了她一把。方子衿站立不稳,倒在地上。彭陵野趁此扑上来,将她按住,开始撕她的衣服。方子衿拼命挣扎,可自己劲太小,根本挣不脱。她冷静下来,知道这样根本无法摆脱他,便停止了动作。彭陵野以为她放弃反抗了,大为得意,几下撕开了她的前襟,抓住了她的胸,兴奋得嗷嗷叫。可他得意过早,方子衿猛地抓住了他的男根,用劲一捏,彭陵野便惨叫了一声。方子衿趁机用劲将他掀下床,自己也翻身而起,顺手抓起桌上的玻璃煤油灯,向他砸下去。彭陵野的头上重重地挨了一下,再次惨叫一声。他大概也意识到,这个女人以死相搏,正在发泄这么多年来对他的仇恨,搞不好会被她打死。他不敢停留,迅速爬起来,向门口逃去。方子衿已经狂怒,疯狂地追赶着他打,直到他拉开门闩,消失在夜幕之中,她还不解气,大声地说:“你这个畜生,下次再敢来,我杀了你。”

第二天晚上,方子衿带了些礼物来到卢瑞国家。卢瑞国还没有回来,他的妻子林秋梅将她迎进去,客套一番,让她坐下。县革委会成立时,卢瑞国进入了县革委会办公室担任普通干部,后来又被提升为副主任,不久和县一中的女教师林秋梅结婚,从此成为灵远新生代的代表人物。差不多在他进入革委会的同时,方子衿被戴上了坏分子帽子。从那时起,她再也没有找过他。倒是林秋梅,她和卢瑞国的婚事是方子衿牵线的,怀孕生孩子,没有少找过方子衿。

林秋梅给方子衿倒了一杯茶,说,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方子衿说,我来找瑞国问点事。我听说,我们那批人是因为反“四人帮”才被迫害的,可以纠正,你听说过这事吗?林秋梅说,以前一些案子,只要能够证明是受了“四人帮”的迫害,都可以提出重审。这件事我听说了,具体情况,我还不是太清楚,等他回来,问问他,看他有么办法。

正说着,卢瑞国回来了。进门看到方子衿,显得非常高兴,说,姐,我正要去找你,你倒自己来了。林秋梅说,是不是有么喜事要告诉姐?卢瑞国说,你别说,最近喜事还真不少。第一件,这是绝密,你们知道就行了,杜伟峰就要回来了。方子衿有些不明白,说他不一直都在灵远吗?卢瑞国说,我是指他要回县里了。十一大马上要召开了,革委会可能要撤销,五套班子要恢复。在这之前,杜伟峰回来,你们想,意味着什么?方子衿想,无论意味着什么,恢复工作总比蹲在五七干校强百倍。林秋梅快人快语,说,是县委书记还是县长?卢瑞国说,我想二者必居其一。林秋梅一听,喜表于情,说太好了,说不定我们也要熬到头了。她说这话自然有她的道理,杜伟峰最困难的时候,是卢瑞国带人将他从造反派手中抢走藏起来,如果不是他,杜伟峰可能早被造反派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