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哥,我还愿了,我还愿了(第20/20页)

狂风暴雨过后,白长山紧紧地搂抱着她,不肯松手。方子衿偎在他的怀里,将脸贴在他的胸膛。

她说:“哥,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说:“如果你是水做的,我会一口把你喝下去。如果你是面粉做的,我就把你吃进我的肚子里去。如果你是空气做的,我就把你呼进我的肺里去。”

“我是葡萄糖,让我流进你的血管里。”

“我什么都不想,我只想永远这么抱着你。”

她主动抱紧了他,温柔地吻他。他回应她的吻,轻轻地舔着她的唇,她的下巴,她的颈部,她的乳尖。她的手在他的背部游动,她的脸在他的皮肤上摩挲。

她说:“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做同一个梦。”

他问:“啥梦?”

她说:“就像现在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说:“我曾经答应过你,要给你一辈子幸福。可是,我没能做到,我恨死了我自己,我觉得自己是世上最没本事的男人。”

她伸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说:“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哥,有了今天,我觉得生活对我太好了,我已经别无所求。”

他的激情高涨,再一次融入她的身体。如果说在此之前,他们像两个在沙漠中苦苦挣扎了多年的旅人,长期以来忍受着饥饿和焦渴,终于遇到美味佳肴,便不顾一切地疯狂饕餮的话,此时,他们就像是两个终于得到盼望已久的美食的孩子,不肯急于将所有的美味囫囵吞下,而是伸出舌头,小口小口地吮吸,细细地品味。

令她大为意外的是,以前的自己简直就像是一只刺猬。不,不是一只刺猬,而是一种她根本说不清的动物。任何男人不能靠近她,只要和她有小小的皮肤接触,她便会有一种被苍蝇爬过的感觉。接吻会令她觉得有什么污浊的物体进入了自己的口腔然后顺流而下在她的胃里翻江倒海。性器的插入更令她想到自己脱离了人的高级属性,沦丧为最无耻的动物。无论是赵文恭还是彭陵野,她都不让他们碰她小腹以上的地方。他们进入她的身体时,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这罪恶快点结束,平静早点到来。然而现在面对白长山,一切都不同了。不仅仅能够接受他细细的吸吮、温柔的抚摸,她的身体,每一个毛孔透出的都是饥渴,每一根汗毛都如一只无形的手,每一只手伸展的都是强烈的渴望和永无止境的需要。她弄不清自己哪来那么多泪水,一直在汩汩地流淌,没有止息的时候。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喊,哥,我还愿了,我还愿了,这个许了十几年的愿,终于还了。

女儿的敲门声将两人从狂欢状态强行拉回。方子衿原想自己去开门,很快发现不行,她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流淌,她不想满脸泪痕地面对女儿,只好在床上坐下来,对他说,你去开门吧。

方梦白进来,先说没有找到大红楼烟,然后就看到了母亲脸上的泪痕。她大吃一惊,一下子扑进母亲的怀里,不断地问,妈,你怎么啦?你怎么哭了?方子衿说,没什么,只是灰吹进眼睛里了。方梦白说,在哪里?我帮你吹。她说,不用了,叔叔已经帮我吹出来了,过一会儿就好了。

即使如此,方梦白仍然感受到了母亲和白长山之间的特别,尤其是不久之后,白长山忘了母亲让她买烟的事,从衣袋里掏出烟来吸。她不能理解,他身上有烟,母亲为什么还让她去买烟。她隐隐约约意识到,在自己被母亲骗出去买烟的时候,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正是从此时开始,她特别注意母亲和叔叔,她发现,只要有机会,叔叔就会轻轻地握一下母亲的手,一旦发现她在注意他们,他们便像触电一般,迅速分开。这天发生的另一件事,也令方梦白迷惑。吃过午饭之后,母亲对白长山说,哥,今天你早点回去吧。明天我想你早点来。还有,你明天来的时候,带点布票来,我想去给梦白买件冬衣。白长山像个听话的孩子,温柔地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然后走了。自从白长山离开之后,母亲便开始清理东西。方梦白虽然觉得母亲的行为奇怪,可是见母亲的脸色一直很难看,她半句话都不敢说。清好了东西,母亲坐下来写信,写了一张又一张。信写好了,她用墨水瓶将信纸压住,提起行李,拉着女儿的手说了一声走。方梦白不解,问母亲,我们去哪里?母亲说,我们回家。

方梦白看母亲的脸色,像是和谁生气一般,眉头一直皱着。母女俩离开白长山的房子,坐上公共汽车,赶到了火车站。大串联已经结束,铁路虽然自此而始误点了十多天,却也不像她们来时那么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