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6/10页)
完全没有印象。
上面的事都还是夏圣轩十多岁时听夏先生说的,可听了以后也没有哭得荡气回肠。
两岁,那时的记忆根本是空白,怎么回想也想不出来的内容,以至于很多时候听人提起“妈妈”或“病逝”这种词语,都找不到太多让自己难过的材料。还好他从小就异常冷静不外露,于是大人们总以为站在类似话题前的夏圣轩,“是在内心拼命地忍耐吧”,“真是个坚强的男孩啊”。
不是这样的。
类似自己对于夏先生再婚之类的事情也根本没有反对,也决非是因为豁达明知,只是觉得没有道理抗拒。所以看见政颐的激烈态度,圣轩还会觉得是不是该那么做才像正常的孩子。然后有点羡慕。
因为妈妈没有给自己留下足够的记忆,使自己能够在日后被这些过往轻易地袭倒。
哪怕是看见别的孩子被母亲领进幼稚园门,心里居然也没有很大的失落感。因为从来就没有牵着自己的手么。只有牵过自己的手某天消失,那才是真正的失落吧。
夏圣轩没有在谢哲家久留,把最后一些必要的材料交还就告辞了,出门弯腰穿鞋时,看见从房里出来的谢佑慈,依旧沉默地站在门边注视着这里。
夏圣轩咬着牙咽了咽喉咙,嗓子里却还是莫名的不舒服。
成年人们痛失的悲伤,或是同龄人惋惜的抽噎,这些夏圣轩都不陌生且非常理解。可只是有一类,是他绝对不想揣测的。
巨大的,巨大的,不能用“失落”来形容。
小孩子会怎么去理解悲哀。等她明白那个牵住自己的手已经不在了的时候。
圣轩比两位家长更早见到了政颐的新班主任。前来家访的老师脸上那条伤口起初也圣轩忍不住多看两眼,但和老师说话时就很快忘了——或许脸看起来是有点点不同,可还是很寻常的热心的老师么。
“啊,就你们在家……那我先去其他同学家了。”后面的话是对政颐说的。
“嗯,明天的话,他妈妈应该会在的。”圣轩打开门。
老师有点奇怪着“他妈妈”的说法,但没深入想下去,对两个男生说着“再见”就从楼道走下去。
圣轩等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关上门:“很明显的伤啊。”
“嗯。”大家都会这么说。
“凶么。”
“还好,就是老叫人去跑步,这点很讨厌的。”
“跑步?”
“……长跑……他以前是专门的长跑运动员。跑过好几次马拉松的。”
“哦……看不出来啊。”圣轩想起那老师有些发福的身体,“说到长跑,我记得好象过两天有一个活动吧。是在哪里看到的……集体马拉松还什么的。”
政颐赶紧夺过话头:“你看到电视节目报没?我找不到了。”
“嗯?”圣轩走近茶几翻了翻,“不就在这么。”
政颐的班主任离开二十多分钟后,夏圣轩发现厨房里的煤气居然点不起来。“故障”?男生抬手看了看时间,这个点上,比起修煤气更重要的是先解决肚子问题吧。于是他对政颐提出说:“要不要去外面吃。”
因为圣轩手艺好,家里人都依赖成了习惯,所以平时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理由,很少做这样的选择。
政颐看着冷气荡荡的厨房,回答说:“哦。好。”回去进屋换上长袖的外套。圣轩等他先出门后,掏出钥匙上了锁。“喀哒”一声。
政颐的脚步已经先向走廊里扩散开去。
外面刮着隐隐的夜风。
居然很巧地在饭店里遇见了多年前也曾住在楼内的邻居。是做母亲的先发现了右手方向的两个男生如此面熟。结果十分热情地招呼过来。圣轩当时正看着菜单,政颐捅了他后才意识到那边喊着“诶,那边那个,你们俩,诶!”的是指着自己和政颐。
乘着还没有上菜的功夫,彼此隔着一点距离寒暄起来。
政颐也认识那一家,虽然他搬来没一年后对方就走了,处的时间不多,可显然对于这个男孩的印象两夫妇也并不陌生。因为很快就从开始的“好巧呀”转到了“政颐啊?长高好多啊”。这话听着却没有让政颐高兴,尽管还是应着对方的说话点着脑袋,可表情却明显赌气起来——什么长高很多,本来自己也没有很矮啊!
在意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