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5/10页)



  说得好象自己弱不禁风一样。男生听了这种话是不会高兴的。

  无非皮肤白一些,骨架瘦……有一点点瘦弱。手臂上明明有肌肉的啊。

  “你们啊,不要老是往游戏机房跑!还有网吧。我知道班里有几个同学很喜欢流连在那里……”班会课上这样开头的老师果然在接下来说,“我打算在这个月底搞一次长跑活动……”

  学生们当即惨叫着“啊?!不要!”地反馈上来。

  夏政颐托住下巴看窗外。

  连续四次没有在网吧楼下发现那辆摩托车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更准确地说是靠近也不敢。尽管里面有无数可能性,最坏的或许只占1/10,可这1/10一旦被证实,会让他脚下所有的土地瞬间消失,无限下坠。

  他的脑袋里没有想出更多清晰而条理地分析状况。

  只是如同本能般地逃得远远地。越远越好。

  而这么说起来的话——

  夏政颐转过眼睛,讲台上老师还在努力说服大家,手里举着收集好的相关消息让大家传阅下去。

  ——这么说起来的话,好象自己已经跑了很长一段路了。

  不敢回头地拼命跑。独处的时候。睡觉的时候。听见新闻里报道着交通事故的时候。身边有夏圣轩的时候。静谧夜晚或是黄昏的时候。

  好比在凌晨的街道上,一个人疲倦地跑着,踏下的脚步愈加艰难,手臂也越来越摆不动了,喉咙里强烈地反着血腥气,汗水渗出身体又被衣服反闷回去,粘腻地来回着,难受。

  却丝毫不敢停。

  身后到底是什么东西,看不到也不敢看。

  只有伴随着诡秘气息的甜蜜,逼迫上来卷绕追逐。每次都还差一点点就要够到自己。

  这天放学把书包挂在客厅的椅背后,夏政颐抿了抿嘴。谁都没有回来,十月的日光在地上刨出一个暖绒绒的坑。

  政颐走去打开了夏圣轩的房门。主人不在的时候,这间屋子也像是有着生命一样。哪里一双眼睛盯着看政颐。

  像为了掩饰局促,男孩咳了一声,走到圣轩的写字台边目光小心地搜索着。

  居然没太费力气就找到了一个月前看的海报单。只是由之前随手放在桌上,变成被压到了一叠书下面,好在露出红色一角,让政颐没怎么费功夫就发现了。

  正面是手机话费的优惠宣传。背面拼接了很多广告。

  政颐回家找到广告海报的同一天。下午第三节课上,夏圣轩逐排催促那些不情愿的面孔一个个把自我评价表交上来,最后将手里的纸页在讲台上敲敲整齐时,才用刚刚想起什么似的口吻说“对了,今天的自习取消,可以直接回家”。下面立刻炸响一片,哇啦哇啦喊着“早说嘛”的人很快开始收拾起书包,除了偶尔几个动作慢的女生外,没几分钟教室就空得安静了不少。

  夏圣轩也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在有人问“回家吗”时应了一句“哦不,今天还有别的事情”。问话的人注意到他的表情后:“要去谢哲家么……”

  “去看看。”夏圣轩抓过书包柄,把椅子推插回去。

  还有一件事总是吞咽不下去。

  其他什么都可以强制地像用除草机不分三七二十一地统统铲除,却总还有一个地方回避着绕开,搭着机器扶把的手每次都会停下来,诡异似地前进不了。

  从防盗铁门后露出的眼睛盯住圣轩看了看,开了锁让他进来。

  “伯母好。”目光先碰到由客厅赶来的谢哲妈妈,打完招呼后,才伸手摸着面前谢佑慈的脑袋说,“你好。”

  小姑娘沉默地没有说话。

  和谢哲妈妈说话时,那个十一岁的小姑娘一直蹭在门边,右手背在身后,搓着墙壁边缘翻卷起的墙纸。直到谢哲妈妈对她说“回去做你的功课”,谢佑慈才放下手转过身去。

  已经是梳得很光洁整齐的辫子了。

  突然间察觉到的。

  随后圣轩却不知怎么思路又些飘远,虽然还有一部分头脑继续维持着和谢哲妈妈的对话,可很大部分却想着别的地方。

  小孩子会怎么去理解一些重大的悲哀。

  夏圣轩知道自己的妈妈是在自己只有两岁的时候去世的,工作非常出色的妈妈,长期在药厂劳作,还拿过市级的荣誉徽章,父亲的抽屉里应该还藏着她和市长握手的照片吧。但不知道与工作环境有没有直接关系,才二十九岁的她很快被查出癌症,发展迅速,没办法控制,一年里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