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万寿(第18/19页)

他又令裴源多派些人手,交与韩畅,暗中护卫李玄泽。种种不一而足。

裴源狠下力气探查了一些时日,等到信王妃大殓的时候,终于查到了真相。原来信王妃确实死得有蹊跷,她院中不是走水,而是被人故意纵火。纵火之人十分狡猾,怕堆砌柴木油脂留下痕迹,就在王妃所居后殿库房中,堆满了绫罗绸缎,作为助燃之物,点燃这些绫罗绸缎之后,便轰然而燃,再难一救,很快就烧穿了屋顶。

幕后主使之人,不问可知。

李嶷只觉得浑身冰冷,信王为什么要杀信王妃……他不愿意去想那个原因,虽然明明知道,就是那个原因,因为崔倚说,崔琳要自择一皇子为婿。

她果然一猜即中,就如同她说的,这世间人心险恶,非他所能想象。

李嶷又痛又悔,信王妃何其无辜,他不顾裴源的阻止,坚持要将人证物证,亲自去呈于御前。

裴源苦苦相劝:“殿下,不为旁的着想,只想一样,信王居长,又与殿下素有龃龉,立储之事,朝中已是暗流汹涌,信王衔恨殿下已久,此时出面,不吝于瓜田李下,说不定反令信王借此逃脱罚责。”

李嶷一想确实有几分道理,正沉吟间,裴源又道:“此时不过欲彰信王之恶,请殿下放心,自有法子将种种证物呈于朝中。”

李嶷这才点一点头,裴源也在心里松了口气,他早就与裴湛商量过了,务必劝得秦王不要出面,至于旁的,不就是找个人将信王的恶行揭发出来,这对于世代为官、人脉极广的裴家来说,可再容易不过了。

窗前最后一丛芍药花也谢了,不远处搭的格栅架子上,爬着一架蔷薇,不知有几十几百朵蔷薇花,兀自绽放,风吹过,满院都是蔷薇淡淡的清香。洛阳城的午后,暖阳已经晒得窗纱里透进来一分暑意。崔琳拿着小折刀,正在拆看京里刚送来的密报。

桃子拿着一碟点心走进来,递给她尝,见她在拆看密报,便问道:“秦王病好了吗?”

崔琳并没有作答,桃子又说:“活该他骑着高头大马,这下子摔得,哼,够他受的。”

崔琳仍旧不说话,等看完了密报,拿了碟子里一块点心,咬了一口,方才说道:“有力气在朝堂中争吵,那必然是伤全好了。”

桃子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他伤一好就回朝中吵架?这个秦王,真是……没救了。”

真的没救了,桃子在心中暗暗腹诽,谢长耳给她寄过三四回信了,秦王却连半句话都没捎来,谢长耳跟她说秦王病得死去活来,她才不信呢,就算病得死去活来,就不知道写封信来吗?自己把信递到校尉……哦不,小姐面前,难道小姐会不看吗?等小姐看完,没准她就会回信呢……或者立时动身去看他,哼,不要以为她不知道他打的什么小算盘,骑马都能把自己摔成那样,不就是希望小姐去看一看他吗?

桃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崔琳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叹什么气?”

桃子有气无力地说:“我就是……所以叹口气。”

崔琳不说话了,又随手将密报理一理,桃子没话找话:“秦王在朝中跟谁吵架?为什么吵架?”

因为有人出首,于是御史将信王杀害信王妃的人证物证都呈于朝堂,这下子当然朝野哗然,皇帝坚信儿子是无辜的,信王又痛哭流涕,坚决不承认,口口声声自己被小人构陷。皇帝私下召见顾祄,说能不能令证人改口供,承认是证人纵火烧杀了王妃,之前不过攀污信王,就此了结。顾祄自然为难,说道:“陛下,如今人证物证俱全,要证人改口供,实在是难,就算是能令证人改口供,前后这般,又如何能堵得天下悠悠之口?”

一番话说得皇帝哑口无言,但信王素来是自己倚重的长子,总不能真治他的罪。幸好信王的亲信杨鸫急中生智,还真找出来一个替死鬼,原是信王府中的管家,杨鸫作主花了重金安置了那人全家,那人便出来顶罪,承认是自己被王妃薄待,因此怀恨在心,纵火烧杀了王妃。

这下皇帝松了口气,打算好好抚慰信王,再杀了这刁奴,不想秦王听闻,顾不得伤势未愈,径直入朝,就在大殿下直斥此为欺君之罪,非说是信王买通那管家顶罪,还把那管家家眷都扣了,逼问之下,那顶罪的管家吓得顿时就如实招供。

这下子连皇帝都回护不了信王,只得把那顶罪之人也杀了,令信王迁为安阳王,又罚俸三年,并令信王在府幽居不出。

这般处置,李嶷觉得太过轻微,奈何信王妃娘家已经被信王花重金安抚,毕竟那才是真正的苦主,王妃娘家都不肯再追究,李嶷也无可奈何。这一场闹剧,才就此罢休。然而李嶷如此,信王……哦不,安阳王李峻自然恨他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