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秋分(第23/29页)

谢长耳不由道:“那定胜军的何校尉,不说是他们公子身边最要紧的人吗?你单独约她,她肯定以为有诈,当然不会来的。”

李嶷道:“你就去这么跟桃子说,告诉她我午后肯定在江边等,一定让她告诉何校尉就行了。”

谢长耳无可奈何,只得打马出营,去定胜军营中寻桃子。那桃子正在后营大片的空地上晒药,见他冒冒失失的来替李嶷传这句话,不由恼道:“我们校尉还给他写了封信呢,他倒好,连信都不叫你传一封,就捎了句话来。”

谢长耳是个老实人,更兼在牢兰关多年,都没怎么跟姑娘家说过话,此时见她生气,顿时吓得都结巴了,说道:“桃姑娘……你……你别生气,我也劝十七郎来着,但他就是令我来传话,没给我什么信……”

“别叫我桃姑娘,”桃子瞪了他一眼,“怪难听的,叫我桃子。”

“是,是,桃子姑娘。”

桃子见他老实得可爱,不由扑哧一笑,说道:“你在这儿等着。”转身就朝营中去了。她去了半日不曾回转,谢长耳站在日头底下,秋日的太阳虽然没有夏天那么灼烈了,但是硬顶着太阳晒,还是很热,不一会儿他额头上就冒出汗来,汗水沿着下巴往下淌。他怕汗水滴到她晒的药材上,又怕自己的影子挡住太阳,没晒好那药材,因此隔一会儿就挪动挪动。过了许久,桃子才去而复返,见着他这模样,不由道:“你怎么又站在这儿了?”

他老老实实道:“你虽然叫我就在这儿等,但我怕挡着光了,万一你这药没晒好,可不糟了,这些药都是要救人命的。所以我挪动挪动。”

她听了他这句话,倒是怔了怔,心道这可真是个老实人,刚才自己真不该捉弄他。她笑着道:“你回去吧,我们校尉说她知道了。”

谢长耳心想这句话可不能覆命,便追问:“那她去不去呢?”

桃子不由又翻了个白眼,冷声道:“这也是你能问的?”

只听谢长耳吭哧了半晌,说道:“我们镇西军的军令,交待下来的任务,覆命一定要切切实实,她不说去不去,我怎么跟十七郎覆命呢?”

桃子又气又好笑,说道:“你快回去吧,就这么覆命,你们十七郎自己就知道她去不去了。”

谢长耳半信半疑,心想他们怎么尽打这种哑谜,当下欲走,忽然又想起来,这桃子姑娘乃是友军,自己是代李嶷来传话,礼数定要周到才好,便实实在在,向她行了一个抱拳的军礼:“多谢桃子姑娘。”

他转身刚走了两步,忽听她在身后道:“等等!”他以为她还有旁的话,连忙转身,只见她向他掷出一物,他身手矫健,探手便接住了,原来是一截高粱的嫩杆,这种嫩杆汁水甘甜,关西道上叫青蔗,就是说它像甘蔗一般甜。

只听她笑声如铃,说道:“送你路上吃。”

他不由也笑了笑,骑马回营,走到半路上,咬了一口这青蔗,果然入口清甜,汁水盈盈,甚是好吃。

李嶷得到谢长耳带回“知道了”这三个字的回复,却也不以为意,到了午后,便独自骑马离营去了江边。那江边芦花如雪,阳光照着澄澄秋水,映衬得波光粼粼,好似一幅秋日澄江图。他等了片刻,忽听见马蹄嗒嗒,回头一看,正是她骑了小白,往这边来了。他不由得一笑。

何校尉下了马,自放了缰绳让小白去吃草。偏他骑来的那匹黑驹,脾气最是暴烈,一见了小白就撅蹄子,那小白本就倨傲,不肯示弱,上去就狠狠一口,正咬在黑驹的脖子上,两匹马厮打起来。两人忙过来,各自扯住缰绳,好半晌才将两匹马分开。李嶷无奈,将黑驹拴得远远的,饶是如此,那黑驹看小白在极远处,还是不断地扯着缰绳,想冲过来。

他见此情形,忽然想起昨晚这小白见了崔公子的马,是何等温驯,何等亲热,心下气恼,就问她:“虎符呢?”

她似也不意外他有此一问,当下从袖子里掏出一物,在他面前晃了晃,正是那枚虎符。他本来已经猜到七八分,见果然被自己料中,倒也并不生气,只是沉吟不语。

她见他沉吟,便收起虎符问道:“皇孙今日约我出来,是为何事?”

他笑道:“自然是趁着四下无人,夺你虎符!”

她斜睨了他一眼,道:“那殿下尽可以试试。”她虽口口声声唤他作殿下,但语气之中并无多少尊重之意,只是眼波便如眼前这秋水一般,盈盈动人。他忽探手就去抓她的袖子,两人瞬间过了七八招,他虽没有使出十成力,但她也没有放出银针暗器,忽得她颈间一凉,原来是他手指捏着细小竹管,正抵着她的下巴,正是昨夜刺昏她的那支针筒,她不由赌气道:“那你刺啊?”